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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五


  4

  冷翠醒來時,發現自己躺在壁爐邊的地毯上,而火堆裡的日記本已經燒得所剩無幾,她感覺自己的手也在燃燒,仍然不顧一切地爬到壁爐邊將最後沒有燒掉的幾頁日記搶了回來,死死拽在手心。安娜撫摸著懷中的貓,笑得像個巫婆,「好忠心的妹妹,真是難為你了,你們姐妹倆還真是骨肉相連啊,哈哈哈……」

  冷翠撲在地上抬起下頜看著她,「你……會遭報應的……」

  說完這句話,她頭往下一栽,又昏了過去。好像沒有過多久,她僅存的意識中,感覺有人在翻她的身體,一個年輕的男人在說話:「你簡直是瘋了!這種事都做得出來,如果祝希堯還活著,他會殺了你!」

  「他死了,被這個女人害死的。」

  「是海嘯,關她什麼事!她也是受害者!」

  「那我呢,我是受益者嗎?我為他付出了三十年的愛,得到的是什麼?耗盡了青春,到頭來一無所有,連個愛的名分都沒有!!」

  「我呢,我為你付出了這麼多年,我又得到了什麼?你甚至從來沒說過你是否愛我……」

  「我沒有愛,沒有愛,上帝賜予我美貌,卻沒有給予我愛的機會,我是上帝的棄兒,從來就沒有得到過他的愛……」

  「難道只有他才可以愛你嗎?」

  「是的,我的命運三十年前就跟他連在了一起!」

  「我無話可說,你繼續發瘋吧,我送這可憐的女孩去醫院。」

  「……」

  冷翠出院的時候雙手還纏著紗布。

  文弘毅接她出的院。

  「我在裡面住了多久?」她問他。

  「差不多一個月呢。」文弘毅說。

  她就不再說話了,此後很多天,她陷入沉默,沒有再哭。可是她的沉默卻更讓人害怕,在她發愣的時候,文弘毅幾乎不敢跟她直視,那目光中決絕的力量像匕首直捅進人的心。他跟她說什麼,她都像心不在焉。連他對她說「你母親要來了」,她都像聽不懂似的,霧濛濛的眼睛瞅著他發愣。

  文弘毅看著她直搖頭,補充說,「你母親後天到,方紫凝送她來。」

  她這才反應過來,倏地瞪大眼睛,「她過來幹什麼?」

  「你老不打電話回去,你媽肯定擔心了,堅持要過來看看才放心。」文弘毅說。

  「不,不,她不能來,無論如何不能來!」冷翠一下就從沙發上跳起來,「我沒有辦法面對她,我得走,走得遠遠的……」

  「你能走到哪去?」

  「這是我的事情,跟你無關。」

  「逃避不是辦法,冷翠!」

  「不要你管!不要你管!」她連連擺著頭,痛哭流涕。

  文弘毅歎著氣,一臉的失落:「有一件事情你必須相信,這世上不是只有一個人愛著你。」說完他起身回房,上樓梯時又跟她說,「你母親後天到,去不去接,你自己看著辦吧。」

  晚上,已經很晚了,文弘毅仍聽到隔壁冷翠在房間裡走來走去,時而在低聲哭泣,時而自言自語,第二天早上他敲門進去,發現她竟睡在地毯上,問她怎麼睡地上,她說這樣可以聽到腳步聲。

  「什麼腳步聲?」

  「Jan的。」

  「……」

  她披頭散髮坐在地上,目光像搖曳的燭火忽明忽暗,說得跟真的似的:「我認得他的腳步聲,躺在床上的時候聽不太清,可是躺到地上卻可以清楚地聽得到,很輕很輕,好像生怕吵醒我,但我還是感覺到他推門進來,在我身邊一直徘徊……我很想睜開眼睛,可又怕他發現,怕他從此不再來找我。他一定是怨我的,把他一個人丟在巴厘島,也許是沉在海底,也許是躺在岸邊淤泥裡,他那麼愛乾淨的一個人,怎麼忍受得了?弘毅,我好想找他回來,我昨晚閉著眼睛跟他說,我想去巴黎,他始終沒有回答,是要我去還是不要我去呢?」

  她完全是在胡言亂語了。

  文弘毅看著她,只是說:「剛才我接到印尼方面的電話,說在巴厘島發現幾具華人的遺體,正在做DNA鑒定……」

  5

  已經是冬天了,佛羅倫斯的機場冷得徹骨。風很大,冷翠儘管裹著大衣和披巾還是冷得發抖。文弘毅穿的是深棕色皮大衣,有毛領的那種,戴著副墨鏡,站在機場大廳裡顯得格外氣宇軒昂,酷得不行。冷翠看到他一直在往口袋裡摸,估計是摸煙,但這是在公眾場合,他不敢抽。飛機已經晚點兩個小時,他等得有點心焦。

  冷翠也是一副六神無主的樣子,母親突然來義大利,怎麼面對她啊?聽文弘毅說,母親在國內得知巴厘島發生海嘯,而冷翠就在島上,當下急得昏死過去,後來,儘管文弘毅告知冷翠安然無恙,母親還是半信半疑,堅持要來義大利親眼見見女兒才放心。而冷翠一直不敢跟母親電話聯繫的原因是害怕她追問姐姐的事,還有小姨,如果母親問起來,冷翠完全不知道怎麼回答。

  「到了!」文弘毅突然拉起冷翠就往接機口跑。

  陸陸續續的旅客走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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