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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一


  祁家驄顯然已經平靜了下來,如同平常一樣看不出情緒起伏,將杯中酒一口喝幹,拿起身邊的威士忌酒瓶,再倒了半杯,「我以為恨嫁的女人才會站在戒指櫥窗前不走,沒想到小女孩也有這愛好。」

  「你為什麼不叫我?」她不自覺地提高了聲音質問,可是馬上又氣餒,聲音低了下來,「哪怕打個電話給我也好。」

  「你不覺得那樣對你來說更好嗎?」

  「又來了,為什麼你的想法會這麼複雜。」

  祁家驄仍然以那種一飲而盡沒有停頓的方式喝幹了杯中的酒,放下酒杯。回過頭看著她,淡淡一笑:「任苒,今天你看到的場面足夠難堪了,還不夠打破你所有玫瑰色的幻想嗎?」

  任苒一下抬起了頭,「我不是今天才知道你是誰的兒子,請不要把我的感情看得這麼膚淺。」

  祁家驄似乎給逗樂了,牽動一下嘴角,到底沒有笑出來,帶著一點惡意的調侃問道:「那麼你對祁家駿的感情算什麼?照你所說,你們是純潔的兄妹情,不過祁太太連這種場合都要帶上你,似乎已經視你為兒媳了。」

  「別誤會,我只是碰巧……。」

  祁家驄不理會她的辯駁,「好吧,不管那份感情的性質是什麼。如果真的如她所言,因為我而可能危及祁家駿的身家財產,你會更擔心誰?」

  任苒啞然,她心裡滿是對他的擔憂,沒來得及想到這一點。

  「你看,這還不算是一個兩難的選擇,放到你面前,你就已經開始左右為難了。」祁家驄笑出了聲,抬手捏住她的下巴,讓她正對著自己,「小姐,你的感情並不膚淺,可是你顯然把自己對一個陌生男人的性幻想給神聖化了,現在就醒悟還來得及。」

  這個冷酷的斷言刺痛了她,她的臉騰地漲得通紅,狠狠擺頭掙脫他的手:「我只是為你擔心,如果你覺得我這麼可笑,那我也沒什麼可說的了。」

  「謝謝你的擔心。你生活太過平靜,未免覺得乏味,希望體驗深刻複雜的感情刺激,我完全能理解,也不懷疑這種葉公好龍似的嚮往是真誠的。可是,我必須再次提醒你,請別在我身上浪費你的同情心了。」

  任苒的眼淚在眼中打轉,她拼命忍住,深深呼吸,過了好一會兒才開口:「我只問一個問題,你現在的情況真的像趙阿姨講的那麼危險嗎?」

  祁家驄輕描淡寫地說:「有人正在找我,不過祁太太想像力太豐富,不是她理解的那種黑道電影式的戲劇追殺。那些人不過是想通過控制我,進而控制那筆暫時被凍結的基金,同時讓我按他們的要求操作資金運作,相當於一種變相的囚禁,所以我確實需要避開。」

  她默默思索著他說的話,然後點點頭:「我沒理解錯的話,就是你應該沒有生命危險,對吧。那我就放心了,」她直視著他的眼睛,「也許你說得沒錯,我確實又可笑又麻煩,我決定以後自己消化自己的可笑,不會再拿這種感情來煩你了。祝你走運,我走了。」

  第十章 下

  任苒剛要走,祁家驄已經將她抱住。

  「其實我在天人交戰,我總對自己說,這天真的傻孩子,我應該放她走。可是你真要走,我又有些捨不得了。」他附在她耳邊輕聲說。

  她勃然大怒,狠狠推搡著他:「你這算什麼意思?」

  「我怕我放你走了,以後就再不會有人對我說,她在擔心我。」

  他雙臂收攏,抱緊了她,仿佛仍在調侃,可是平靜的聲音裡終於流露出了惆悵和溫柔。她的心一下被擊中,眼淚流淌出來,一聲不響地停止掙扎,靜靜伏在他懷中。

  「我又把你惹哭了嗎?真要命。」

  她悶悶地說:「我沒哭。」

  「好吧,沒哭。」他撫慰地說,嘴唇擦過她的耳畔,移到她的眼角上,吻去了那一點淚水。他呼吸中帶著強烈的威士忌酒味道和淡淡的煙草氣息,陌生而危險地充滿了她的嗅覺。

  他的嘴唇慢慢向下,停留在她柔軟的唇上,這個觸碰之下讓她的臉再度漲得通紅。她勉力向後,想看清楚他的表情,可是兩個人隔得太近,他的面孔在她視線中無限放大,她根本沒法看清什麼。她只能感覺到,他的吻由正輕柔漸漸到猛烈,先是含著她的嘴唇,然後一點點深入。

  原來吻並不是一個簡單的觸碰,卻包含如此複雜的需索、佔領、纏綿、挑逗,她不由自主地合上了眼睛,完全不知道應該如何回應,只被動地張開嘴,任他長驅直入,輾轉吸吮。

  她踉蹌後退,被他抵到了玻璃窗上,她的身後是光滑的玻璃,被如注的豪雨如同瓢潑般地反復沖刷得冰涼,她的頭仰靠到窗子上,能清楚感覺到大雨的衝擊力道與聲音。

  她的身前,則是一個堅硬強健、散發著她所陌生的熱力的身體。

  他不是頭一次抱她了,然而那些擁抱相比之下都溫和無害,只讓她有些微的迷醉與暈眩。這是她頭一次感知到了他不加掩飾的欲望,如此強大、直接而危險,她徹底迷惘無力了。

  暴雨狂風被她身後那道玻璃阻隔在外,而他的吻,他的撫摸,所到之處如同看不見的風暴席捲而來,將她覆沒。

  這個吻持續了多久,她完全沒有概念。

  祁家驄並沒有繼續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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