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七微 > 莫失莫忘 | 上頁 下頁


  明媚懸著的一顆心終於放了下來,她輕輕呼出一口氣:「南歌姐,我是明媚,我想請你幫我一個忙。」

  四十分鐘後,南歌急匆匆地趕了過來。

  院長親自送她們出門,神色滿是歉然與內疚:「真是抱歉,讓你受驚了。」

  「算了。」明媚無力地笑了笑。只要你不抓著給我上心理輔導課,萬事好商量。

  南歌是讓報社同事開了採訪車送她過來的,她拉著明媚上了車,簡單介紹過彼此後,才望著明媚問她:「怎麼回事?」又忍不住笑起來,「你還真是充滿了奇遇呀!」

  明媚沒接腔,只是將目光轉到了專注地開車的南歌同事身上。南歌立即明白過來,怕是有些事情不好當眾說。她趕緊轉移了話題,將自己身上的外套脫下來披在明媚身上,又體貼地遞給她一瓶礦泉水,「你折騰了一早上還沒吃東西吧?我們找個地方先吃飯吧。」

  「謝謝,好的。」明媚點了點頭。

  採訪車開到市區一家川菜館前停下來,南歌跟同事說了兩句,然後那人便將車開走了。坐下來點好菜,南歌雙手撐在桌上,望著明媚,「丫頭,現在可以說了吧。」

  明媚咬了咬嘴唇,似在猶豫怎麼開口比較好,最後終是直截了當地說道:「南歌姐,昨天晚上從你家裡出來後,在海邊我被人跟蹤了。」

  「什麼?」南歌雖然才二十一歲,可從進大學開始便一直在日報社做記者,也算是見多識廣的人了,更何況跑的是社會新聞,可此刻她依舊忍不住驚叫了聲。「是什麼人?你認識嗎?」

  明媚輕輕搖了搖頭,「不認識,但是幾天前在學校外面貌似也有人在盯我,只不過那時我沒有太在意。哦對了,你還記得前些天我家裡遭了小偷入門行竊的事兒嗎?我懷疑那次並不是小偷,應該也是他們一夥的。」她頓了頓,像是在遲疑著什麼,抬眸望著對面的南歌,她臉上有著真切的擔憂,雖然她們認識的時間不是很長,但不知道為什麼,明媚打心底覺得南歌是一個值得信任的人,她只遲疑了一瞬間,便緩緩地開口:「南歌姐,他們在找什麼東西,昨晚逼我交出來。」

  「找什麼?」南歌的神色一凜。

  「我也不知道,那個人就說讓我把東西交出來,別的什麼也沒說。」如今想起來,依舊覺得害怕,若不是後來遇見那個變態男,還不知道會有什麼後果。想到這裡,明媚又狠狠地在心裡將傅子宸的祖宗十八代挨個問候了遍。

  「明媚,」南歌思慮了一會,神色忽然變得特別鄭重,伸手握住明媚的手,「你聽我說,他們要找的東西,或許跟你爸爸的失蹤有關。」

  話音剛落,南歌便感覺到握在自己手裡的手指,輕輕地顫抖了下。抬眸,只見明媚整個人都有點兒恍惚,漆黑的大眼睛裡此刻蒙上一層淡淡的霧氣,思緒仿佛飄出了好遠好遠。

  一切的失常都是從父親明旗冬的失蹤開始的。

  一個月前的某天,明媚特意請了一天假,那天是個重要的日子,明旗冬出獄。明媚一大早就起來收拾屋子,家裡空置很久的那間臥室她打掃得特別仔細,床上鋪了嶄新的還帶著淡淡柔順劑清香的被套,浴室裡擱置著嶄新的毛巾與牙刷,冰箱裡塞滿了他最愛吃的菜,出門換鞋時看到安靜地躺在鞋櫃裡的新拖鞋,她的嘴角不自禁便揚起來,她甚至去剪了個新髮型,又去老梅園食府買了一份小蔥拌豆腐。可那天趕去郊外監獄的公路上出了一起交通事故,車塞了許久,所以明媚到時晚了十分鐘,她又等了二十分鐘,離約定時間已經過去半個多小時,依舊沒有等到父親的身影。她跑去詢問,卻被告知明旗冬早在半小時前就出獄了。

  她一時懵了,應該不會有別的人過來接他。自從三年前明旗冬出事後,一干親朋好友紛紛變得疏遠冷漠,這其實也沒什麼,人之常情罷了。

  明媚往家裡撥了個電話,可鈴聲響了很久,都沒有人接。看來父親並沒有獨自回家。

  正午的太陽有點大,照得人頭暈目眩,站久了的雙腿有點兒發麻,明媚洩氣般地一屁股坐在地上,頭埋進膝蓋,狠狠歎了口氣。這個時候,站在離她不遠處同樣等了許久的一個女孩子走了過來,拍了拍她的肩膀,「哎,你還好嗎?」語氣裡有一絲淡淡的擔憂。

  明媚抬起頭來,對上一雙清亮的大眼睛,那是她第一次見到南歌。「謝謝,我沒事。」她沖南歌笑了笑。

  南歌的性格比較自來熟,又是記者,最擅長與人打交道。她招呼過後便大剌剌地坐在明媚的身邊,兩個女孩子有一搭沒一搭地聊天。明媚心裡擔憂著父親,說著說著便走了神。所以當敏感的南歌問她,「你姓名?那……或許你認識明旗冬?」她也只是「嗯」了一句,過了一會才反應過來,「你怎麼認識我爸爸?」

  原來她們等的是同一個人,只是因為路上塞車,她們都沒有等到。

  「我是日報社的記者,得知明先生今天出獄,特意來採訪。」

  南歌表明身份與來意後,明媚蹙了蹙眉。父親是提前釋放,這個消息知道的人並不多,南歌又是哪兒來的線索?但此刻的重點已經不是這個,而是,父親的去向。

  「或許,是被老朋友接走了?又或許,是他沒有等到你,先離開了?」南歌想了想,如此分析。

  這其實是最容易聯想到的兩個有可能的結果,只是不知道為什麼,明媚的心裡特別特別不安。她歎了口氣,「大概是吧。」她實在也想不出其他的可能,或者說,她不願意往更壞的方向去想。

  一起回到市區,分別的時候兩個人互留了電話,南歌將名片放進明媚手裡時說:「有什麼事你可以找我。」敏感如南歌,她其實也懷疑事情或許並非自己分析的那樣簡單。

  那之後,明旗冬始終未曾出現。明媚將盡可能聯繫上的父親的親戚與朋友都聯繫了一遍,可他們都說沒有見過他。

  第三天晚上,明媚躺在床上輾轉了許久,最終還是爬起來找出抽屜裡寫著一通國際電話號碼的紙條,撥了過去。

  溫哥華正是下午三點,她聽到明月在那端純正的英文問候。

  「是我,明媚。」明媚儘量讓自己的聲音聽起來平靜一些。

  大致有三秒鐘的靜默。

  「姐姐,是你嗎?」明月歡快驚喜的聲音傳來。「你還好嗎?你終於打電話給我了……」

  「明月,」明媚打斷她,「我問你個事兒。」

  「噢,什麼事呀。」明月的聲音低了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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