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七微 > 悲歌迷藏 | 上頁 下頁


  「你跟你媽媽一個模子印出來一樣。」他伸出手,「你好,我是紀睿,你可以叫我紀叔叔,當然,也可以直呼名字,」他眨眨眼,「這樣,就不會時刻提示我已經老了。」

  我愣愣地跟他握手,心裡卻在想,哪有呀,從小到大,我聽得最多的就是「西曼一點也不像媽媽呢」,紀睿竟然說我與媽媽一個模子印出來般,他的眼光……真奇特。

  「臉怎麼回事?」他又開口。

  「被一隻沒教養的野貓抓了!」我憤恨地說。

  「現在小野貓也這麼聰明嗎,專挑漂亮的臉欺負?」他挑了挑眉。

  我忍不住撲哧一聲笑出來,心裡的抑悶一掃而空,真要命,是不是這個世界上任何一個女孩子都喜歡被讚美呢?

  也是在那一刻,我忽然喜歡上紀睿,哪怕他是以我十分抗拒的心理醫生的身份出現在我生命中。那種喜歡,與愛情無關。我喜歡他年近中年依舊英俊,他的風趣,他的細心體貼,他的睿智。我心目中的父親形象,就是紀睿這個模樣。

  「我沒病。」我直直望著他,很平靜地說。

  「嗯,我知道。」他也望著我,「青春期的愛情,就是用來瘋狂的。」

  那一刻我簡直想要握住他的手,說一百句謝謝。

  「那你瘋狂過嗎?」不知道為什麼,我完全把紀睿當做了年紀相仿可以任意聊天的朋友了。

  「自然。」他笑了笑,不願多說。

  自始自終他都沒有像我以為的心理醫生那般,對我諸多提問,然後一副救世者嘴臉給你一條又一條照本宣科的建議。

  我窩在他工作間那個柔軟的大沙發裡,吃了許多MISS黃親手烘焙的綠豆餅,喝了一杯香濃的茉香奶茶,後來不知不覺睡著了,似乎還做了一個香甜的夢。第一次,我的夢裡不再是暗夜中沒有盡頭的河堤與寒冷刺骨的冰涼。

  再醒過來時,窗外已是華燈初上,房間裡只開了一盞檯燈,紀睿正埋頭伏案。我輕輕推開玻璃門,站在陽臺上往下望,小巷裡的路燈是那種輕柔的白,一盞盞掩映在楊柳樹下,散發出的淡淡光華令人心裡忍不住變得柔軟。

  忽然,我的目光被不遠處一家咖啡吧門口一對相擁的男女的身影吸引過去,男人走在右邊,攬住女人的肩膀,他正偏頭對女人說著什麼。儘管隔著長長的距離,儘管只是偏頭一刹那,儘管燈光不是很明亮,但我還是看見了那個男人的面孔,好像是……蔚藍的爸爸。可他擁住的那個女人,卻不是她媽媽……

  「睡得好嗎?」身旁忽然響起紀睿的聲音,我怔怔地偏頭,再回頭時,咖啡吧門口的身影已經不在了,我揉了揉眼,再看,還是什麼都沒有。

  「怎麼了?」

  「沒事,我要回家了。」我掐了一把手臂,在心裡告誡自己說,大概是剛睡醒時的幻覺,嗯,一定是幻覺!蔚叔叔對阿姨那麼好,怎麼可能呢。

  04

  已經很晚了,可我卻躺在床上翻來覆去地睡不著,猶豫了很久,終是爬起來打開手機撥蔚藍的電話。可反復撥了好幾次,始終提示不在服務區。

  愣了愣,我轉撥給了亞晨。聽了很久的鈴聲在我打算掛斷時終於傳來他迷蒙的聲音:「盛西曼你是豬啊!這麼晚打電話!」

  我翻了個白眼可想到他又看不到,只得惡作劇地用吼的:「你才是豬!才十二點好吧,夜貓子羅亞晨什麼時候從良了?」

  「滾!老子最近熬夜畫畫畫得手抽筋,渾身骨頭都要斷了!」他叫,「什麼事呀?」

  「蔚藍電話怎麼老打不通?」

  「她們全家去日本旅行了呀,你不知道?」

  「噢……不知道。」其實這兩天她給我打過幾通電話,只是都被我無視了,到最後甚至直接掛斷。

  「你們是不是吵架了?她早上給我電話說讓我有時間就找你玩兒,說你心情不太好,咋啦?」我聽到那端亞晨窸窸窣窣坐起身的聲音,語調也清醒了很多。

  「沒事。」忽然想起什麼,「你說她們全家都去了日本?」

  「應該是吧,她很興奮地提了句說她爸終於肯休假帶她與她媽一起出去玩了。」

  自看到咖啡吧門口的身影之後我忐忑不安的情緒終於在這一刻平息下來,沖電話裡的亞晨說繼續滾去睡吧,然後掛了電話。

  可下一秒,他的電話又打過來,邀我明天陪他去給他表姐買生日禮物。

  第二天我們在市中心最繁華的商業圈逛了整整一個小時,可依舊拿不定主意選什麼禮物好。昨晚很晚才睡覺,又加之我本來就不太喜歡逛街,此刻身心皆疲倦得要死,朝亞晨嘟囔著抱怨,你姐最想要什麼嘛?投其所好唄!

  「她什麼都不缺,」亞晨忽然回頭,歎口氣說:「她最想要是,她愛的人也像她愛他那般愛她。」

  我心裡一凜,隨即翻個白眼,「恕我無能無力!」轉身就鑽進旁邊一家裝扮得很有特色的小店鋪,心裡卻在想,那是多麼苦澀又無奈的願望,這世間又有幾個人能夠幸運地得到這樣完美的愛情呢?

  當我們再次從一家店鋪裡空手而出時,剛跨出店門,商場過道上迎面急速跑過來一個人,當我想要避開時,她已經將我狠狠撞倒在地上,慌亂中,她回頭丟一句「對不起」,然後又轉身不要命地往出口跑去……接著有一名保安以及一名穿著制服的店員急促地追了過來,保安一邊跑一邊對著對講機大聲喊,有小偷,穿超短裙,頭髮染成酒紅色,塗綠色眼影,從B區大門逃跑。

  周圍已有行人紛紛圍過來看熱鬧,沖著大門的方向議論紛紛。

  「沒事吧?」亞晨將我扶起,急切地問。我白了他一眼,廢話嘛,手臂都擦破了皮,能沒事嗎?我憤慨地望著那個女生消失的方向,真不知撞了什麼邪,接連兩天被人無故撞擊受傷,臉上的疤還沒消,手臂上又添新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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