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飄阿兮 > 婚結姻緣未了 | 上頁 下頁 |
一一四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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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向粗枝大葉的乙乙也突然轉性,最近整整一個多月對她噓寒問暖百般關注,令曉維有種自己大限已至正在接受臨終關懷的錯覺。 曉維與李鶴的相處也缺少了一點以往的自在。李鶴所講的每一句話和所做的每一個動作都讓曉維忍不住多想,她小心地與他保持著最安全的距離。 此外還有那位元非常盡職盡責的代理律師:「林女士,你是否方便給我講講你們夫妻相處的一些細節?……你們第一次吵架是什麼情況?……你們上一次做 愛是什麼時候?」 重新走出家門融入人群沒多久的曉維,有時恨不得重新回到原先那種空曠寧靜一個人的世界裡,無人打擾她,她也無人可打擾。 「我今天中午在外面吃飯,可巧碰見了你那位元代理律師。」丁乙乙打電話對曉維說。她曾經陪同曉維一起過去那家律師事務所,所以崔律師認得她。「我們聊了一會兒,他向我打探了一下你們婚姻的隱情。」 「不好意思,這種事情居然會困擾到你那裡。」 「沒什麼,我什麼都沒說。但我意識到了,你似乎瞞了他好多事情。為什麼呢?你隱瞞的恰好是對你最有利的證據。」 「什麼證據?周然出軌?說起來你會笑,其實我是沒證據的。這幾年來,我唯一的證據大概就是我用這事諷刺他,而他從不反駁。」 「你若有心要找證據,不會找不到。他的朋友,他的對手,總會有一兩個知情人肯出庭作證。」 「你想想周然的做事風格,還有他交往的那些人,他們憑什麼要得罪周然為我作證?給人徒增笑柄罷了。」 「其實我覺得……按周然的個性,他應該不會否認自己做過的事,你可能都不需要什麼證據。」 「法律條款上講,如果對方態度誠懇願意悔改,出軌指證也是沒用的。我何苦要把彼此的顏面都丟盡?乙乙,即使到了現在這一步,我仍然希望我倆能夠好聚好散。」 「你太替別人著想了。」 「我是替我自己著想。我忘了哪部劇裡有一句話,做人像賭博一樣,總要給自己、給別人都留些餘地的。我總覺得,這些年來我欠了周然很多東西,欠他一個孩子,欠他一個正常的家。所以,我希望我們倆都能保存住最後一點體面。」 「唉。」乙乙輕輕歎氣,她不知道該說什麼。 「大不了半年以後再起訴。七年都過去了,從打算離婚開始這大半年也等了,不差又一個半年了。」曉維的那一點點鬥志,已經在等待中被磨沒了。 這個深夜,丁乙乙夢見崔律師請她作為證人出庭,為她的朋友林曉維證明周然背叛了婚姻。 乙乙堅決地反對,甚至言辭激烈地抨擊崔律師破壞別人的婚姻,是現代法海。可是夢中場景一換,下一個畫面她卻已經站在了證人席上。面對她的兩位朋友,她心慌意亂,大腦空白,卻不知何時原告席和被告席上的人已換成自己的父母,他們的面容正漸漸扭曲。乙乙知道這個夢接下來的內容是什麼,他們即將變身成兩隻野獸撲向她,搶奪她,撕扯她。這個夢境曾經困擾了她好多年。 即使已經知道後面的夢的內容,待那場景出現時,乙乙還是尖叫一聲從夢中醒來。幸運的是,這個晚上沈沉睡在她身邊。他醒過來,摟著她,輕輕拍著她。「你怎麼了?」沈沉問。 乙乙按著胸口,她的心跳很快。「沒事。看了一本噁心的恐怖小說,情節入夢了。」 「早跟你說過,睡覺前別看亂七八糟的東西。」 「你真囉唆。睡吧睡吧。」 淩晨時分,沈沉再度醒來,身邊的乙乙又不見了。這已經不是她第一次在夜裡失蹤。沈沉輕輕起床,一一看過廚房和洗手間,最後來到書房門口。他輕輕推開門。 丁乙乙這次沒躲在桌子底下,而是光腳站在書桌上,披散著頭髮作著角色扮演。 她尖聲尖氣地學著小孩子的口氣:「我看見他和那個阿姨沒穿衣服躺在床上!」 她粗聲粗氣地學男人的聲線:「我們離婚吧。與其這樣,不如各過各的生活!」 她又變成哀怨柔弱的女子口吻:「除非我死,否則你別想把女兒帶走!」 燈光下,她表情生動地把每一種口氣都模仿得惟妙維肖。沈沉驚愕地站在門口一動不動,直到乙乙發現他。 乙乙迅速恢復成慣常的那副玩世不恭狀:「好不好玩?」 「不好玩,很嚇人。」 「我困了,你抱我回去睡覺吧。」乙乙向他伸出雙臂,又換成小女孩的嬌嗔聲,仿佛歲月突然倒退二十年。 沈沉後退了一步:「大半夜的,別鬧了。」 「確實不好玩。」乙乙從桌子上跳下來,她的樣子又恢復正常了。她爬到桌底找到自己的拖鞋,光腳拎著鞋,越過沈沉走出書房。 乙乙回到臥室躺下。過了很久,沈沉才重新躺回她身邊。他們一言不發,直到兩人都睡著。 第二天,沈沉在餐桌上板著臉說:「以後不要開這種玩笑,嚇死人。」 「我做什麼了?我什麼都沒做!」乙乙堅決否認。 儘管生活不太如意,曉維在工作上倒頗有收穫。她為公司新獲得代理權的一個國際品牌策劃並執行了一次推廣答謝活動贏得了供應方的讚賞,這個品牌的大區經理認為曉維對他們的產品文化領悟得透徹,要推薦曉維去他們總部參加下一期培訓。 這個品牌的培訓課程很有名氣,結業證書相當於某種業內資質。人力資源經理對李鶴抱怨:「這根本就是公然挖角。林曉維學完之後如果還願意回來,那她也太傻了。」 李鶴卻很支持曉維:「機會很難得,可遇不可求。你不要管別人怎麼想。」 曉維自己很猶豫:「我這邊的工作誰來做?其實我不是很在乎什麼培訓,我沒多少事業野心。」 「我做老闆的都不擔心,你擔心什麼?之前還說要從事業裡找存在感的,轉眼之間又沒上進心了。」 曉維何其敏感,立即想起當時自己說這話時的情形,以及那天晚上李鶴含含糊糊的表白。雖然在那之後他們再沒提及此事,但彼此心知肚明。曉維頓時有些窘,自嘲道:「你這樣子好像很希望我立即打包走人。」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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