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飄阿兮 > 婚結姻緣未了 | 上頁 下頁 |
一〇五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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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事經理說:「這個喝多了傷胃。我這兒有茶葉,你也來點吧?」 財務部大姐從李鶴辦公室出來,經過她辦公桌時小聲提醒:「你還沒孩子,這東西喝多了會降低生育能力。」 人家一片好心,即使無意戳中了曉維的傷處,曉維也覺得十分感激。 李鶴比別人多知道一些內幕,體諒她的處境,在她拿了好幾份材料去找他確認和簽字時,指指其中一份說:「有些不太緊急的事情,你可以往後拖一拖。」 「老闆,你待人這麼寬厚仁義,應該去開慈善機構。」 李鶴說:「你自己發現沒有?你現在口才越來越好。你說話內容是褒揚,遣詞造句卻像貶損。」他知曉維心情不佳,特意多說幾句調侃一下氣氛。 「李總也一樣,內容是在損我,用詞卻像在誇我。」曉維總算笑了一下。 李鶴笑道:「我沒說錯吧,你的口才的確變好了。」 林曉維知道周然昨晚回來,雖然不能確定周然一定會找她,但她實在不想見周然,所以臨時跑到乙乙那邊去。 她一天都謹慎地留意著電話的來電顯示,以免自己誤接了周然的來電,至於她的手機則根本沒開機。 周然一天都沒來電話,不知是他太忙還是他根本不屑。曉維心說,這樣更好,這樣最好。 曉維沒接到周然的電話卻接到自己親生父親的電話,劈頭先把她數落一通,怪她手機不開,怪她工作了這麼久也不告訴他,這個辦公號碼還是他問了他的繼子,也就是那個林曉軍後才知道的,這讓他很沒面子。 雖然曉維自己定期向親生父母問候,可她實在很怕接到他們主動打來的電話,因為通常都不會有什麼好事,而且一般都是找周然,比如讓他幫忙安排工作,比如讓他幫忙去疏通什麼關係,而且都是為了那些莫名其妙轉了幾道彎的人。林爸雖然自己沒做出過什麼大成就,倒是非常喜歡幫著別人瞎倒騰。比如這回,他要周然幫忙的是他朋友的朋友的親戚的事情。 曉維自然是努力地替周然拒絕。周然那種冷情的個性, 即使她與周然沒僵持到現在這樣的時候,她也很排斥這些事情,何況現在。 林爸說:「每回周然自己都沒說什麼,偏你弄得好像我要跟你借錢似的。我知道你護著你的男人,可我也把你養到二十幾年是不是?若要論道理,肯定是你欠我,不是我欠你!」 曉維氣得說不出話來,半天才擠出一句:「我欠你,可他不欠你。」 她的情緒久久沒平復,當又一個似乎熟悉但又不是太熟的號碼打來電話時,她一時不查就接了起來,竟忘了那個號碼就是周然不對外公開的那個。 周然說:「你已經下班了吧?我在你們樓下等你。」 曉維一看,竟真到下班的時間了,她完全沒察覺。她愣了愣,一時想不起要和周然說什麼,她一言不發地把電話掛了。 曉維承認自己確實玩不過周然。她她昨晚的落荒而逃,她一整日的故作鎮靜,都被周然剛才那句話的從容不迫映襯成了一個笑話。也許並非周然多厲害,而是她太沒出息。 她首先想到的應對方法就是叫上幾名同事陪她一起出去,讓周然無法靠近她,如果他靠近她就大聲喊,讓他沒面子。可是這種幼稚的方法,退回七八年前去做做倒也罷了。如今使出來,丟的其實是她自己的臉。她還想過換上誇張髮型服飾戴著墨鏡抄一條隱蔽的路躲開他,這個方案比上一個還不可行。 最後曉維在辦公室裡呆坐了一小時,胡亂流覽著網路上的奇聞異事,一分鐘一分鐘地磨著時間。曉維不擔心周然上樓到公司來找她。這幢寫字樓裡還有好多公司沒下班,曉維公司裡也有人正在加班。他有頭有臉有體面,做不來這種事。他也不大可能犧牲寶貴的時間來等她一小時,他耐性有限。 一小時後,曉維去地下停車場取車。走到半路,她臨時改了主意,決定打車或者乘公車回家。雖然在停車場遇見周然的可能性非常小,但她不願意去賭一把。她也知道這樣躲他不是辦法,但她實在很不願意與周然正面交鋒,只好能躲則躲。 寫字樓前也是用綠化帶隔開的臨時停車場,不時有車輛通過。曉維小心翼翼地穿行其中。即將走到大道邊,有輛車緊貼著她開過,曉維下意識地避讓,不料那車越過她之後猛轉方向。曉維驚叫一聲,以為那車失控將要撞到她。但那輛車卻停在了她的前面,擋住了她的去路。車窗還未滑下,曉維便認出那是周然的車。 周然那輛車很技巧地將她堵在窄窄的車行出口與冬青樹旁,令她進退不得。車窗完全滑下,周然說:「先上車吧。」 曉維抿唇把目光瞥向一邊,看也不看他,更不願與他講話,站在那兒與他僵持著。 這種僵持狀態沒持續太久,就被後面一輛猛按喇叭的車給破壞了。雖說那司機的舉動違規又無禮,但周然這也分明是違規停車妨害交通,而且他任憑那位仁兄抓狂警告,卻沒有要動的意思。 曉維恨恨地咬了一下唇,拉開周然的後車門坐進去:「開車。」 周然攔路截人的手法雖然無禮了些,但是待曉維上車後,風度又重新回歸到他身上。他一邊熟練地把車駛到快車道上,一邊客氣地問:「你想去哪?」 曉維先前那一點躲閃之意全被他自以為是的行為挑撥成了怒氣:「我想去北冰洋,你去得了嗎?」 周然自然不能把車開到北冰洋,但他把車開到了海邊。這個季節的傍晚時分,海邊本該是遊人的聚集地,但昨日裡一場大雨使氣溫驟降,海水裡泥沙渾濁,海風也冷得很,遊客自然也少了,海邊冷冷清清。周然停車的位置靠近碼頭,遠離海水浴場,他倆一兩百米的距離內竟沒有別人。 曉維一下車遠遠地走開,面向岸邊,背對著周然。她今日的頭髮挽得不如平時那麼整齊,好幾綹長髮滑了下來,被海風吹得紛亂。她平時上班時慣穿職業化的深色及膝窄裙,今日卻穿了一條長及小腿的淺色休閒長裙,寬闊的裙擺同樣在風中飄揚著,就像長在她身後的一雙翅膀,仿佛隨時都能帶她離開。 「你有話直接對我說就是,何必借律師的口?」 按周然的談判習慣,他本該探明曉維目前的狀況再開口,以確保自己能夠居於有利的位置。可現在他被海風吹得心煩,更被曉維的頭髮和裙擺舞動得心亂。其實他昨夜沒睡太沉,今天又被公司裡的突發狀況拖住一整天,直到傍晚才勉強搞定,他已經煩亂了一整天。而且根據以往的經驗,他知道曉維若是存心想冷場,絕對會一直沉默下去,沉默到地老天荒也不出聲。 曉維轉過身面對他,先前在她身後飄舞的頭髮被風吹得更亂,擋住她的眼睛,令周然看不清她的表情。 「我在很久以前就跟你『直接』說過了:『我要離婚,請你成全。』就是這麼簡單,只需要你一句話就可以解決,可是你一直不肯,所以我只能另想其他辦法,難道不對嗎?」曉維把頭髮胡亂地往耳後一拂,這回周然看清楚了她的表情,她竟然在笑,那笑容看起來很優雅,卻讓人很不舒服。 「我們很久以前約定過,我們兩個人的事情由我們自己解決,不要讓其他人介入。」周然被海風吹得突然偏頭痛,那痛感來得強烈,以至於他的大腦出現了暫時的短路,居然說出這麼不合時宜的一句話。他剛說完就知道失策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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