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飄阿兮 > 婚結姻緣未了 | 上頁 下頁 |
九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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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些日子唐元酒醉之後給他打電話,隱約地透露他又找了個新人。周然聽得不仔細,隱約記得那是個打工妹,如今自己開店之類的。他挖苦唐元:「你的真心越來越氾濫了。」 唐元在電話裡大著舌頭:「阿藍氣我移情別戀,不肯回家。我說到的事一定做到,所以不可能把小影丟了不管。所以我想乾脆再多找個人,這樣小影也被冷落了,阿藍的氣也就能消消了。」 當時周然只覺得他的邏輯怪異,此時見到這「小影」,卻對她產生了一點點的同情之心,只不過這份同情只維持了兩秒鐘。 賀教授的身體情況比周然上回見他時更糟,精神也不那麼好了,見到他似乎不算很高興:「你怎麼又來了?你很閑嗎?」 「我過來辦些事情。順路。」 「嗯。上次有個國外的醫學教授過來作學術交流時順便來看我。那是你請的吧?何必啊,生死由命了。」 「那是我一位朋友的主治醫生,我們公司對他的新研究提供了一點贊助。也是順便。」 「這次你來的正好。我上一屆的學生,就是你的師弟師妹了,幾個人搞了個項目,想讓我提提意見,作作指導。我最近是力氣不濟了。你懂理論又有實踐經驗,若有時間,能不能去幫他們看看?」 「好。我可以晚一天再走。」 「那個唐元哦,你跟他一直走得很近吧?你們不該是同一路人。」 「我知道,老師。」 「下次順路也不用來看我了,讓我清淨點。」 周然再回唐元病房,他已經睡了。侍妾小影說:「周先生,他剛才正要找你。」 「我沒什麼事,我在這裡等他睡醒。你可以去休息一下。」 唐元睡得很沉,雖然滿身傷,神情卻很安靜。他似乎要翻個身,一牽動卻把傷口弄疼,「哎喲」了一聲。周然站起來按住他,但他並沒醒來,很快又睡沉了,嘴裡還嘟囔了幾句。 周然以前與他同住過一間房,知他有說夢話的習慣,不覺得奇怪。 只是唐元此時的夢話有些穿越時空。他說:「過人,投籃!靠,誰撞我?」一會兒又說:「晚上到綠村喝酒看球去?」綠村是他們當年學校附近的一間酒吧。 周然看著他,神志也飄回若干年前學校門前的狹窄小路與簡陋飯店。這時唐元又嘟囔:「你這麼凶這麼笨,將來誰敢娶你?」 周然呆住了。這句話他很熟。唐元與李藍結婚之前,唐元動不動就要對李藍說上這麼一句,以至於在他倆的婚禮上,有兩個惡作劇的傢伙專門演了這麼一段場景來取笑這對新人。 唐元在夢裡有些可憐,醒來後卻跟沒事人一樣,向周然描述了一番他近期的幸福生活,還要給他介紹一筆新生意。 周然說:「這些年我們錢都沒少賺。這種有風險的事情何必去做?」 「什麼事沒風險?做產品怕沒市場怕市場太飽和,玩貨幣怕這個升值怕那個貶值,買房子投資還得擔心地震來了房價跌了以及政策變了又變呢。」 「來你這裡的路上我想了想,這些年我在各地飛來飛去,卻從沒真正地旅行過一回;一年五十幾個星期,但我沒休過一個正常的雙休日;再好的菜也食之無味,再貴的酒也囫圇吞下。錢早就夠花了,我這麼賣命圖的什麼?」 「不是吧,你正處在一個男人最好的年華的開端上,就已經有了這種老年人論調了?我們賺的不是錢,是感覺。誰說錢夠花就行了,這樣想的人都是窮人。剛才你還批評我狀態不好?你現在這種狀態才是大大地不好。」唐元氣息虛弱但氣勢很足地教育周然,臨末自己也歎一聲,「不過被你一說,我也覺得怪累的。」 周然離開時,唐元的助手把他一直送到醫院門口。 周然問:「藍姐知道嗎?」 助理面色尷尬:「她知道,我早就告訴她了。但藍姐問過唐總有沒有生命危險和致殘可能後只『嗯』了一聲,然後就把電話掛了。」 周然回到酒店,戚戚然的感覺在心頭彌久不散,這可比他對唐元那二房只維持了幾秒鐘的同情強烈多了。他覺得一個無論為錢為愛還是為生活做了二奶的女人失寵失意都是件理所應當的事,但是一個快要被髮妻拋棄的出軌男人卻是值得同情的。這就是他的男人式邏輯。 他在同情心的驅使下,猶豫著是否要給李藍撥個電話。但是其一這麼婆婆媽媽的行為不符合他的做事風格,其二在李藍眼裡他跟唐元半斤八兩一路貨色,說了也未必有用。他不免想到,如果他和曉維的關係不是這麼僵持難堪的話,這種事情讓曉維去做倒是正合適。 說曹操,曹操就到。周然的慈悲心腸還沒完全消磨掉,他竟接到了李藍的一個越洋電話。李藍在那頭爽爽快快地說:「請你幫個忙。你還記得前些日子我回去處置老家房產的事吧?我原來打算拿錢走人,但現在我聽說有個很優惠的換房政策,你對那邊更熟,找人替我打探一下?」 「沒問題。」周然一口答應,也不問她在離家幾千里之外置一處房產做什麼,何況她現在人在國外。但他拐彎抹角地把話題轉到了唐元身上,暗示她唐元情況很糟。 「不是死不了嗎?哪有那麼嚴重?」 周然硬著頭皮繼續說:「他很想念你。」這種皮條生意很不適合他。 「他閑得很,又是幾攤子生意又是小二小三的還有空來想我。」 「他這回受傷可能沒表面上那麼簡單。」 「夜路走多了總會撞鬼的。」 「這麼下去不好。你該勸勸他,他不聽別人的總會聽你的。」 「得啦,男人的邏輯真搞笑,我們女人就合該著招之即來揮之則去。他有了新歡,我就得乖乖讓地方;他想我了,我就得趕緊回他身邊;他受傷了,我理應端茶端水伺候著。他這次是怎麼傷著的?從樓上掉下去的?你怎麼就不懷疑一下,其實是我找人把他推下去的呢?」 李藍掛了這通電話,在原處怔怔地坐了很久,眼角溢出一滴淚,自己猶未察覺。女兒彤彤輕手輕腳從她身後走過,猛地大叫一聲:「媽媽!」 李藍受驚彈起來,見著女兒惡作劇得逞的可愛模樣又忍不住笑。她一笑,那滴淚就流了下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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