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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〇三


  番外二:程小二是這樣得逞的(賀秋雁)

  我是賀秋雁,JJYY雜誌社傳說中的拼命三娘,相親女王,以及八卦小強。

  話說那一天,我到一個不幸的家庭採訪,剛出來,天上便下起了瓢潑大雨,我躲閃不及,一身濕透。正是下班時段,可憐的老娘我,竟連計程車都攔不到。本來也差點攔到一輛,但那車卻越過了我,停在我五米之外另一位女士身旁。匆匆一瞥間,那女士其實比我更年老更色衰,可是她的衣領比我低裙子比我短。對不起,容我鄙棄地「靠」一聲。

  我正在淒雨冷風裡被虐得楚楚可憐,腦中靈光一現,啊,這裡離沈安若那死女人工作的地方不過十分鐘的車程,現在她應該正在回家的路上。

  不好意思啊各位,我知道我是囉唆了點,但我做一回主角容易嗎我,不多浪費點膠捲實在對不起我的人生。

  朋友就是要互相利用以及互相陷害的。一個電話,那女人在十一分十一秒後準時到達我身邊。

  車上我一邊擦著頭髮一邊感動得眼淚鼻涕一起流,事實上我是被雨淋感冒了。「親愛的,今晚到我那兒去陪我睡吧,你那姦夫不是又到外面去尋歡作樂了?你自己正獨守空閨吧?」

  沈安若見怪不怪地從車鏡裡看我一眼,隨手扔給我一個袋子:「換下來吧,我剛買的衣服,還沒穿過。」將車停在一個無人處。

  我的鼻涕流得更肆虐:「安若,可惜我不是男的,而你又不是蕾絲邊,白白讓程少臣那傢伙得了便宜去。」

  她說:「淋得這麼慘,還這麼有娛樂精神。你是打定主意這輩子都不學開車了?」

  老娘我小時候遇過一次重大車禍,僥倖撿回一命,那時我發誓,我這輩子都不學開車,免得去禍害別人。於是我鄭重地說:「是。據我看小言得來的經驗,不會開車的女人正常豔遇的概率通常更大一些。開車的女人大多碰上的是逃犯跟流浪漢。你今晚到底去我那兒不去?」

  沈安若斜睨了我一眼:「他今天就回來,現在應該快到家了。你晚上也到我家吃飯吧,我做魚丸湯。」

  我知道沈安若一直是美麗的,柔和清淺的美麗。可是剛才她睨我那一眼,竟然說不出的嫵媚妖嬈,連我都心跳加速了幾拍,怨不得程少臣那強勢的傢伙竟然心甘情願地吃回頭草。

  我說:「靠,你那眼神怎麼那麼勾人?自從上個月你從那小島上培訓歸來,就成天這麼一副春情蕩漾的模樣,刺激得我等大齡女青年沒法活。我是不是也該請假到那裡去修煉一下,指不定回來就有桃花了。」

  沈安若不理我,專心地重新上路,我又說:「都這樣了就趕緊去登記結婚唄,連咱們阿偉哥跟嘉玲姐都結了。」

  「他們不是處了二十年才結的嘛。」

  對不起,容我再靠一聲。沈安若這女的,從小就比我乖巧比我安靜比我懂事比我理性比我保守比我……這些我都認了,但是為什麼她竟然同時可以比我先失身比我先結婚比我先離婚現在還可以這麼時髦地跟前夫同居不結婚?而我還在充滿了荊棘與泥濘的漫漫相親路上步履蹣跚,迷惘彷徨,猶豫徘徊。相比之下,我的人生,那叫一個灰暗著的失敗!

  路上塞車嚴重,走走停停,交通頻道的DJ如小學生念課文一般播報路況資訊:某某路段車擁堵,某某路段暢行……放音樂。

  「咦,這曲子這麼耳熟。」我說。

  「《布拉格之春》的插曲。」沈安若隨口說,她記性也一向比我好,然後她仿佛自言自語,「竟然放這麼不合時宜的曲子……」

  她的手機恰在這時響起,沈安若低頭看一眼,轉頭對我說:「麻煩你幫我接一下,說我一會兒會給他回過去。」她的確不敢接,此刻滿路的車子正塞作一堆一點一點地挪,全神貫注都難免出狀況。

  我合了手機:「不用回了,只是跟你說一聲,你姦夫有點事情,回家會晚一些,你自己吃飯吧。」

  沈安若詫異:「是他打來的?剛才明明是……」

  「不是他。那男的音色還不賴。奇怪,那聲音怎麼就那麼熟呢?」

  「不就是不幸被你放了兩回鴿子的林虎聰同志嘛,這次他跟程少臣一起出差。」

  「靠,怪不得。他以為我是你的時候,那麼溫柔有禮,一聽到我的聲音,立馬兒就變了腔調。臭男人!」

  「全是你自找的,怨得了人家嗎?」

  交通頻道那聲音膩得跟豬油似的小妞兒又開始出聲:「四十分鐘前,從機場路通往市區的××隧道發生九車連環相撞事故,目前傷患已經全部送往醫院搶救……」唉,這位DJ女同學,人家都死傷未明瞭,你還在這裡發什麼嗲?真是受不了,伸手把廣播關了,卻見沈安若彈簧一般地拿起了手機。

  她撥的是程少臣的電話,始終是關機。後來她終於想起來應該撥小氣林的電話,終於撥通了,不停地問:「你們在哪兒?」

  我隔了半米都能聽見那男人在一遍遍地重複:「我們沒事兒,真的。他手機沒電了,他現在真的不方便接電話。唉,你得相信我,我們真沒事兒,我若騙你我就是豬八戒,我們全家都是豬八戒。你在開車嗎?你要過來?拜託你換輛計程車吧。」

  我常常佩服沈安若的敏銳。雖然有時候未免有點神經質,可大多數時候都十分準確。我心驚肉跳地看著她把車開到醫院,陪著她一路小跑地沖進急診大樓。

  醫院裡一團混亂,形色匆匆的醫護人員,痛哭失聲的家屬,還有很多大蓋帽。有手術車從我們身邊推過,一路淌著血。我抓緊了沈安若的胳膊。

  我們遇見了傳說中的那一隻林虎聰。他看了我一眼,輕輕點一下頭,就只顧著跟沈安若說話了:「跟你說不要來了,這又不是什麼好地方,他本來不想你知道。真的沒事,他現在有點情況走不開而已。」

  「他在哪兒?」

  「手術室……唉,你不要緊張,做手術的不是他。」

  那個看模樣本該伶牙俐齒的林同學,偏偏就是解釋不清這句話,哪裡能怪沈安若糾纏不清呢?我傾向於他暗戀她,男人只有這時候才會反應如此遲鈍。不過似乎也不能怪他,連我都沒見過沈安若這麼不鎮靜,我也搞不定她。

  總之就是亂,具體細節我也記不得了。總之後來沈安若看到了一團被血浸透了的衣服,偏偏有個白癡小護士說那是程先生的。於是沈安若抓了林虎聰的衣襟開始哭:「你說過他沒事的。」

  「他真的沒事啊,那不是他的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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