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飄阿兮 > 過客,匆匆 | 上頁 下頁
二四


  沈安若很快地意識到自己再度被戲弄,轉身就要甩門而去,但程少臣的動作比她快許多,在她的門要關掉之前抓住了門緣。她怕擠傷他的手,於是頓住動作,有些氣悶地咬住唇,卻不想程少臣下一個動作已將她推進門裡,踢上門,落鎖,順手將她按在門邊的牆上,動作一氣呵成,唇亦同時覆上,技巧地吮吻,奪走她的全部呼吸。沈安若始料未及,慌亂地將手抵到他胸口,限制他進一步的貼近,但雙手立即被他用一隻手抓牢,固定到身後,他的另一隻手,緊緊扣住她的腰。她失了自由,力氣也仿佛消失殆盡,突然便失了反抗的念頭,任由他巧取豪奪,攻城掠地,直至將她打橫抱起,平放到床上。

  她頓時天旋地轉,神志都漸漸不清,只感到他的指尖與唇舌無處不在,在她全身四處遊走,所經之處便燃起一簇簇小小的火苗。夏日衣衫本來就穿得不多,此刻更是形同虛設。她在身體迷亂之際,在心裡輕輕歎一口氣,意志力此刻悄然退席,身體的本能占了上風。而程少臣卻在此刻停了下來,在離她不過幾寸的上方,直直地望進她的眼睛:「你認得我是誰嗎?」他的眼睛一向深邃又清澈,而此刻裡面藏了曖昧不清的情緒,似乎如她現在的身體一樣迷亂。沈安若沒有回答,伸出雙臂勾下他的脖子,傾身湊上自己冰涼的唇,下一瞬間,他便進入了她的身體,將她的痛呼一同融化進兩人的唇齒間。

  雷電已經消停,雨勢卻越來越大,劈裡啪啦地敲在窗戶上,十分的響,幾乎蓋住兩人低抑隱忍的喘息聲。屋內十分悶熱,空調或風扇都沒有打開。她透不過氣,又覺得全身不適,出了一層又一層的汗,只覺得這屋裡屋外,還有她的身體內外,都已經被水浸透,於是眼淚也靜靜地流下來。她的淚流了很久,直到夜深人靜,連雨都停下,仍在黑暗裡靜靜地流著,仿佛要將很多年積攢的眼淚一起流盡。沈安若不想吵醒了程少臣,安靜地蜷在床沿,離他很遠,沒有聲音。突然程少臣在她背後翻了身,胸口便貼近了她的背,伸手繞過她,順著她的腰漸漸地上滑。她抑制住呼吸,連淚都止住,結果他只是一直將手撫到她的臉上,把她的淚一點點地抹去。她繼續不做聲,卻憋氣太久很難受,當長長地舒出一口氣後,聽得背後程少臣低低地說:「你這樣令我覺得罪孽深重,並且感到十分的挫敗。」

  她翻過身子,便枕在他伸出的手臂上,然後被他攬入懷。沈安若拖過薄被蒙住頭,悶聲悶氣地說:「我只是想起了我的爺爺,很多年前,他就是在這樣的雨夜裡過世的。」

  第十二章 糾糾纏纏

  有時候,堅守與墮落,或許就在這不經意的一念之間。難得糊塗一場,不如就這麼著吧。

  ——沈安若的Blog

  沈安若本以為會與程少臣的關係會漸漸淡去,但事實證明其實一切都照舊,間歇地約會,一起吃飯,偶爾吵個小架,沒有更熱烈,也沒有更疏遠。到了那些相聚的晚上,他便順理成章地留在她家,或者把她留在他家。男女的相處一旦扯上身體的牽絆,便多了一些理不清的曖昧糾纏,沈安若起初十分不適應,漸漸就習以為常。她睡眠品質並不好,多夢,極易被驚醒,醒來便再也睡不著。但在程少臣的懷裡,她竟能覓得一夜無夢的好眠,偶爾被夢境驚擾,醒來後聽著他平穩的呼吸或心跳,或者在他的輕聲安撫下,便能安心地再度入眠。有時她忍不住想一下當這種關係終究要結束的時候自己究竟會不會留戀。她覺得自己會努力做到不留戀以及不沉溺,但偶爾悵然一下倒是難免。

  某個週末,程少臣又連哄帶騙地拖了她去他的公寓包餃子,他明明並不愛吃餃子,那天又不是任何的節日。沈安若其實從沒親手完整地做過一次水餃,本想去買了現成的皮與餡,程少臣非要說那樣太沒勁,算不得真正地包餃子,一定要她和了面,調了餡,最後弄得一身狼狽,他就在一邊竊竊地笑,偶爾也過來幫忙,越幫越忙,淨添亂,沈安若疑心他根本是故意整她。

  他有一位手藝十分地道的鐘點工阿姨,每到週末就過來幫忙打掃,順便做兩頓飯,結果程少臣常常放那位阿姨的假,又每每給沈安若出難題,找了奇怪菜譜讓她在廚房裡做實驗。沈安若一般不理他,不過也常常上當。本來沈安若也算難得的手巧賢慧型女子,結果被他層出不窮的花樣害得總是出糗,常常把廚房折騰得亂七八糟,有時那些菜做出來都沒法吃,他還在一邊偷著樂,沈安若就挖了那些難看又難吃的菜硬塞到他的嘴裡去。

  她最怕撖餃子皮,兒時奶奶的家法就是用撖面杖打手心,給她留了心理陰影,總也玩不轉那東西,弄出來的餃子皮奇形怪狀醜陋不堪,完全是她的大污點。程少臣一邊嘲笑她,一邊去洗了手來幫忙,沒想到他竟然會做這個,那餃子皮撖得十分的漂亮,令沈安若很是刮目相看。

  「這有什麼奇怪的。很小的時候我跟外婆一起住,每次都是我撖皮,然後等她全包好了,再一隻只沾了麵粉放到篦子上。我還會蒸饅頭呢,外婆腰不好,我都先把面揉得差不多了再給她,咳,你別不信,我連那種過年時的棗饅頭都會做。」

  「你快看外面,好像有一隻牛在天上飛。」

  「你這人特不謙虛,看我比你更聰明,覺得慚愧了吧。你笨點沒關係,我不介意。」

  沈安若被他氣得沒話講,就把他推出去,不許他再進廚房。她在居家服外面系了碎花拼布的圍裙,又將頭髮用棉布頭巾包起來,被程少臣笑稱是來年最流行的「村姑裝」,直稱她有時尚的前瞻性,還用手機替她拍了照片。

  簡直就是在玩過家家遊戲一般。沈安若覺得這男人想必兒時看著女孩子們玩過家家遊戲十分眼饞又礙著性別與面子無法參與,所以長大後這樣的變態,不禁也覺得十分的好笑。

  飯菜快要做好時,屋內電話突然鈴聲大作,程少臣的聲音從客廳傳來,似乎並不高興:「對,我在家。……不用上來,你們到時給我電話,我下去拿……好,知道了。」

  沈安若探出頭來:「有客人?」

  「沒事。快遞公司,有包裹。」

  幾分鐘後門鈴響起,沈安若感覺半天都沒動靜,忍不住出來一探究竟,卻見程少臣與一老人僵持在門口,沉默著。見到她,那老人笑了笑,朝向程少臣:「不請我進去坐坐?你這是什麼待客之道?」

  程少臣側了下身,讓他進來。

  「拖鞋呢?」

  「不用換了。」

  「地都是你在拖啊?」場面又僵住。

  沈安若覺得十分尷尬,進退不得,結果那老人朝向她:「姑娘,給我找雙拖鞋來。」她看程少臣一眼,見他沒反應,於是照辦。

  老人環視了四周一眼,大方地挑了沙發主座坐下,指了指程少臣:「你也坐下。」

  沈安若認識程少臣也算不少時間了,他的各種反應也算都見過不少,卻從未見他像現在這樣僵硬,那表情根本就是皮笑肉不笑。老人也不理他,揚臉看向沈安若:「這位小姐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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