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飄阿兮 > 晨曦之霧 | 上頁 下頁 | |
九八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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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一回陳子柚笑了:「你同情我?」 江流反問:「你需要同情?」 子柚與朋友一起爬山的時候,江流堅持跟來做保鏢。 他們最早一批爬上山頂。江流坐在一塊大石上,望著天邊:「最近我找你,你總說在相親。相這麼久了,有合適的?」 「沒。」 「是不是挑得太厲害了?女人的青春很短暫的。」 「其實我對結婚沒興趣。」 「那還整天浪費時間?」 「但是我喜歡小孩子,所以婚一定要結的。」 「你老古板了。如果只是想要一個孩子的話,哪用得著結婚?」 子柚很久沒講話。當江流以為她生氣了的時候,她卻鄭重地點點頭:「說的也是。我以前怎麼沒想到呢?」 「喂,我跟你開玩笑的好不好?」 「但我覺得很可行。找一個可以提供基因的人,要比找一個共渡一生的人容易得多。」 「大姐,」江流苦著臉,「你言情小說看多了吧?我們這裡是中國,你想想看,單身母親,孩子父不詳,壓力會有多大?」 「我可以到國外。」 「你若喜歡國外的話,就不會現在還留在國內了。單身母親不只對自己不負責,對孩子更不負責……」江流喋喋不休,煩得她想找石頭堵他的嘴。 其實她真的低頭在找石頭,想作勢嚇一嚇他。山頂石頭難找,她一直走到山沿,定定地站在那裡失了一會兒神,因為她想起了一點往事。 「你站在那兒幹嗎?那邊危險。」見她站在崖邊不動,江流走過去拉她。 陳子柚順從地被他拖到安全地帶,興致缺缺地說:「換話題,小男孩滿嘴大人話題,煩死了。」 「陳大姐,你做人要講道理。這個話題明明是你先提起的。」 江流當然不會知道,她失神的那一會兒,是因為她突然憶起,曾經有人要求她生孩子,雖然那時她滿腹怒氣,根本不管他是認真的還是惡作劇,但是如今往事浮上心頭,她有些惆悵。記性太好是件很討厭的事。 那段時間江流和陳子柚總是玩無聊的打賭遊戲,什麼內容都賭,比如某場球賽一共能進球幾個,比如十天之後是晴天還是雨天,贏的一方可以支使輸家在合理範圍內做事。江流輸的比較多,所以他被迫做了不少在他自己看來傻冒無比的事,比如週末的早晨跟大爺大媽們一起排隊買限購四斤的特價雞蛋,比如為一個綠油油的女性小說論壇上無聊的連載小說寫長評。江流要求她支付的賭注則簡單得多,比如讓她做一道工序繁多的菜,雖然也夠為難她。 但是有一天,當江流又贏了的時候,他似在內心掙扎了一會兒,然後用一副輕鬆口氣說:「我很想知道江先生最後給你留下了什麼東西。」 陳子柚沉默。 「我只要知道是什麼就好。如果是一封情書,我絕不要求看內容。」他繼續笑嘻嘻地說。 陳子柚繼續沉默。 江流明白了。他有些不可置信:「你一直都沒將那個保險櫃打開過?」 他把子柚的沉默當作承認,臉黑了半邊:「先前你說再有十次機會也絕不回頭時,我只當你在賭氣開玩笑呢。算我一廂情願,原來你說的是都是真話。」 「我不說假話。」 「我真不知道……」 「你們家江先生到底看上我哪一點。」陳子柚從善如流地替他補完下一句。 其實不開那個保險櫃,原因有很多。如果裡面只是原封未動的昂貴首飾,她不感興趣,也不想回憶。如果裡面又多了禮物,多了一封表白信、正式的告別信,或者再度道歉的信——其實這不像是他能做出來的事,他並不是拖泥帶水反反復複的人——但如果裡面有這些,那她更不想看到,她不願被擾亂心緒。不過面對江流的指控,她實在懶得解釋。 江流那張五分鐘前還陽光燦爛的英俊的臉,經歷了剛才烏雲密佈,此時終於恢復了她十分熟悉的那種淡漠。自他倆重逢以來,他一直不怎麼掩飾他的喜怒情緒,倒真的很久不見他的這種表情了。這麼多樣的面貌,不去選秀太可惜。 子柚的口氣也淡下來:「江流,你最近一兩個月與我走得這麼近,就是為了這件事嗎?你大可以直接問我。難為你忍了這麼久。」 「你非得把別人對你的善意都扭曲成惡意我也沒辦法。」江流看著她冷淡的神色,冷冷地繼續說,「當然,若不是因為每次靠近你都能讓我感到與江先生很近,我本來也犯不著自賤。」 子柚冷笑一下,轉身走掉。她走了十幾米,身後有風聲,一回身,江流已經追上來,拉住她的衣袖,又帶了那種天真的孩子氣:「我亂講的,你別生氣。」 子柚輕輕拂開他的手:「江流,你真該去演戲,我都分不清哪一種面貌是真正的你。如果你真那麼崇拜他,那這一點你應該學習他,他從不演戲。」 「我也沒演戲,哪一種樣子都是真的我,信不信由你。」半晌後,江流淡淡地說。他說這句話的時候,那表情,那口氣,倒真的師傳江離城。 後來子柚還是去打開了那個保險櫃。因為忠犬江流眼圈紅了,所以她心軟了,也懶得跟他計較了。其實倘若不是因為江離城另眼看她,而江流又太尊敬江離城的話,他哪犯得著來受她的氣?這一點自知之明她有。 江流說,江離城離開得匆忙,什麼話也沒留下。裝鑰匙的信封,還有與她會面的時間,都是在他書桌上發現的。 「後來的調查結果說,那輛車出事時,時速超過一百四十公里。很多年前,江先生的父親就是出車禍去世的,當時他也在車上,但是倖免遇難。所以他對車一直有心理障礙,平時連開都不願開,更不可能開到那個速度。除非那輛車出故障了,或者,開車的人不是他。而且,檢驗報告說,江先生發生意外的時候是清晨,上午就被送進醫院,可是直到傍晚才有人聯繫上我們!我不想讓江先生死得這樣不明不白,可惜我調查了幾個月,卻找不到什麼線索!」 雖然她辯不清江流這是真實情感還是演戲,說的是實情還是杜撰,但是當江流眼圈紅紅時,她還是被他打動了。所以她開保險櫃時甚至沒避開他。 那裡面的東西原封未動,與她當初放置得一模一樣,只是多了一封信,信封上既沒寫字也沒封口。 信上並沒有她所想的那些內容,素淨的白紙上只寫了幾行英文以及兩個中文字,一個人名,一串電話號碼,以及一個位址,筆跡很潦草,旁邊加了一個大大的問號,想來這份資訊他還沒有完全確認。 有一樣東西從信封中滑出,滾落到地上。她與江流找了很久才找到。那是一顆碧璽珠子。當她離開他的前夕,在他的別墅裡遺失的那一顆。 江流捏著那枚珠子疑惑:「咦?」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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