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學達書庫 > 繆娟 > 翻譯官 | 上頁 下頁 |
| 一四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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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夥計馬上又說「傻驢」,這便是法文裡的「哈嘍」。 法國人樂了,一起對他說:「傻驢。傻驢。」 法國人指著蟬說:「瓜?」(什麼東西) 小夥計:「西嘎樂。」(蟬) 法國人:「高茫茫日?」(怎麼吃) 小夥計:「福利樂。」(炸) 又翹起大拇哥:「崩。」(香著呢) 法國人獵奇心起,數數要吃的人數:「萬。」他們要了二十串,又點別的肉串,小夥計高高興興的收錢,炸串。 我心裡說,真是英雄莫問出處啊。 兩天下來,我由於過於努力的工作,嗓子又紅又啞,開始想想那個男人的話,也許總有些方法偷懶。 到了西安,等待我們的地陪是一位四十歲左右的先生,我暫且可以休息一下。他的法語很地道,後來我才知道他是當地外語學院的講師,教專業學生的。可是,院校的教師待遇不太高,西安又是一個以旅遊為主導產業的城市,他出來打工,機會很多,又可以貼補家用。 跟著這位老師,我又學會一招。 我們下榻的賓館很是熱情,安排了「餃子宴」招待國際友人。宴會之前,由行政主廚親自出馬,向外賓傳授如何包餃子。但見他邊做邊講解,當然了,完全是漢語。 「大家請看,我們將揉好的面攢成小團,用我手中的擀麵杖將它們擀製成圓形面皮,然後放入餃子餡,不可太多不可太少,然後將面皮相合,手指沾少量清水,將餃子皮捏勞,呈海浪型,呈花瓣型,依據個人喜好而定。 餃子是中國的傳統食品,俗話說:『站著不如倒著,好吃不過餃子。』……」 我幾乎有點擔心這位老師了。但見他喝了一口礦泉水,然後四兩撥千斤的對法國人說:「餃子是中國最好吃的傳統食品。大家看見剛才大師傅的演示了?像他那麼做,就能包出好吃的餃子,注意先洗手哦。」他看看我,眨眨眼:「說多了,他們也不懂。」 我倒。 聽那邊廂英語團,日語團,韓語團,俄語團翻譯說的內容也不會比他多。我當時還真挺高興,以為長了見識,學會投機取巧,應付差事的技巧。 離開西安,赴成都,昆明,一路無話,此兩地的地陪都像西安那位一樣,太極耍得很好,不費勁,輕鬆賺到小費。 行至桂林,終於出現意外。我們下了飛機,地陪滿臉笑容的上來說:「古藤塔克。」 我說:「您說什麼呢?這裡得說笨豬(法語你好)。」 他愣住:「不是德國團嗎?」 「法國。」 我們相視無語。老外在那邊忙著取行李。 「您還能趕快找著法語地陪嗎?」 「不行了,現在是旺季,全派出去了。」 我心裡沒底,桂林部分的名勝解說詞我一點沒看。 「您能給我點資料不?說什麼我得準備一下啊。」 「行行,我回去拿,今天晚上給您送賓館去。」然後他火速抽身而退,不知又去何處兼職。 出門在外,除了自己誰也不要相信,我要是不知道這點就不能在大城市活到今天。那位德語大哥直到我們離開桂林也沒再出現。 好在我們在桂林只停留一天,我到了賓館馬上索要遊灕江,赴陽朔的旅行材料,通讀下來,作簡單準備。 我這一趟下來,也算積累了少量經驗。旅行開始之前就請風景區導遊把英文說得慢一些,法國人的英文都不錯,聽得還算明白。偶爾有不太懂的地方問我,我在前一晚已有所準備,再問問導遊小姐,也就排除故障了。 桂林這一行就在我覺得即將化險為夷的時候,又起事端。 去上海的前夜,我為了防止上海再出特殊情況,拿了資料躺在床上預習。忽然有人急促的敲我的房門,打開一看,是一口氣吃二十個烤鴨卷餅的大叔,他站在外面左側臉已經腫了起來,顫抖著問我:「打擾您嗎?我的牙疼得受不了。我想去醫院。」 我披上衣服就跟他出來,找到最近的醫院在牙科掛號。 醫生見是外賓,頗熱情,仔細檢查後開始介紹病情。 現在是午夜時分,天可憐見,天地萬物皆休息的時候,勞累的我在這裡給牙醫作交替傳譯。 醫生:「齲齒。」 我:「牙上有洞。」 醫生:「漏神經了。」 我:「您已經感到疼了,牙裡面漏肉了。」 醫生:「得殺神經,再消炎。」 我:「我們把裡面的肉弄出來,然後給您止痛。」 醫生:「徹底去掉牙菌斑,得磨一磨,然後把牙堵上。您自己選個材料。暗色材料的結實一些,白色的材料美觀一些。」 我已忍無可忍了,我對醫生說:「您看著辦就行了唄,怎麼這麼多話?我看牙,醫生拿個鑽子,捅一捅就完事了,什麼時候說這麼多話?」 這醫生脾氣也上來了,看著我說:「您還是學外語的呢?您的牙跟外賓的牙一樣嗎?外交無小事知道不?」 我這個氣啊,可我現在不僅法語不行,漢語也不行,被牙醫噎得說不出話來。 被牙痛折磨的大叔掙扎的坐起來,對我說:「怎麼弄都行啊,您告訴醫生快點,我這要疼死了。」 手術過程2小時,大叔打上麻藥就睡著了,我一直陪在旁邊。困到最後迷迷糊糊的,好像夢見程家陽了,回去之後,他問我此行如何,我右手握拳,恨恨道:「這輩子再不能讓郎中瞧不起我。」 第十一章 喬菲 終於在上海一切順利,地陪是位念研究生的學姐,素質過硬,態度認真,除了不太理我外,沒有任何問題。 最後在浦東機場送走老外,我點點他們給我的小紅包,歐元人民幣美元什麼都有,雖然面值都不大,加在一起,合人民幣有兩千多塊。回到北京,在旅行社老闆吳小平那裡有領到工資,真是不少,我心安理得的存到一張小卡裡,至少下學期學費無虞。 吳小平對我的工作頗滿意,握著我的手說:「不錯啊,丫頭,原來還真小瞧你了。以後有活兒,還找你啊。」 我想起這一路雖然奔波勞累,但順利完成,演練了知識,積累經驗,還賺到錢,心裡也不太討厭這個京片子了:「謝謝您了,我隨時待命。」 「還有個人你得謝吧。」吳小平說,臉上是一種「我知道你們怎麼回事」的表情,恢復討人厭的本色,「程家陽給我打好幾個電話問你回來沒有了。」 「啊,對,我是欠他錢。」我做恍然大悟狀,「您看,我的日子也不好過啊,債主追得這麼緊。」 我回了學校,狠狠洗個澡,狠狠睡了一整天覺,睡到臉都腫了,被我的小靈通叫醒。 是程家陽,號碼是陌生的,但我知道是他。 「你回來了?」 「啊。你也從加拿大回來了?」 「我都回來一個多星期了。怎麼樣,吃得消嗎?」 「還行,能應付。也挺長見識的,那些地方我原來都沒去過。錢也賺了不少,我下學期學費沒問題了。吳小平說以後有法國團來,還找我去。對了,得謝謝你啊。」 他在電話另一端就笑了:「你就這麼謝我啊?」 我沒說話,小靈通的信號不太好,電話裡響了幾聲「茲拉茲拉」的雜音,我借機說:「啊?我沒聽清。你說什麼?」 「……沒有,你好好休息吧。」 「好,再見。」 「再見。」 我收了線,看看螢幕上顯示的通話時間:56秒。繼續睡覺。 夢見的事情很奇怪。參加考試,一篇一篇的做卷紙,馬上要響鈴了,還有一大堆做不完。我驚了一身冷汗坐起來,發現已是入夜時分,有張綠臉在窗臺邊晃動。 我抓起一些薯片放在嘴裡,然後對她說:「波波我麻煩你,上網的時候能把燈打開不?你的臉被螢幕映得像鬼一樣。」 「我不是怕影響你休息嗎?」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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