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慕容雪村 > 原諒我紅塵顛倒 | 上頁 下頁 | |
四十六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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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五章 世上沒有醜男人,只有猥瑣的男人。也沒有壞女人,只有經不起誘惑的女人。我相貌平平,一輩子沒當過帥哥,離婚前陳慧經常說我「面目可憎,語言無味」,說自己瞎了眼,千挑萬揀,竟然找了我這麼個黑不溜秋的東西,茄子不像茄子,蘿蔔不像蘿蔔,煮遍山珍海味配不成菜。說得我無地自容,低頭長歎,自尊心受傷極大。這些年漸老漸衰,頭也禿了,臉皮也糙了,形象越發不堪,魅力卻有增無減,身邊總有美女圍著轉,還經常叫我「老帥哥」,這話算得上肉麻,喝高了我也會沾沾自喜,覺得自己真是越老越帥,酒醒之後往往苦笑,想我算什麼帥哥,我兜裡的人民幣才是真的帥哥。 在通發旅館跟姚天成吃飯,叫了兩個美女作陪。我談興大發,繪聲繪色地講起了本市的幾個著名案例:有個變態的小學教師,長期猥褻班上的小姑娘,最後被家長告發,由檢察院正式提起公訴,這是姦淫幼女罪,起訴書寫得極有文采,對該老師的行為描繪了足有幾十行,有頂擦,有摳摸,有舔舐,令人讀後臉熱心跳。另外一個案例性質差不多:有個賣月餅的女老闆,大概40歲左右,正是如狼似虎、坐地吸土的好年華,因為丈夫的硬體長期不達標,憤然離婚,從社會上招了4個小夥子,個個一臉青春痘,名義上是私人助理,其實不過是泄火良藥。有一天這富婆豪氣大發,在華胥賓館開了個總統套,把這4味藥材全弄上了床,捂著大被拼命熬藥,也是活該事發,熬到半夜,該富婆忽然體力不支,哎呀一聲慘叫,兩眼翻白,直挺挺昏了過去。 幾根藥材嚇得藥性全失,掐人中、捶胸口,更有貼心人嘴對嘴做人工呼吸,折騰半天沒救活,情急之下想起一句名言:有困難,找員警。七手八腳地撥弄了110,幾分鐘後員警奪門而入,那富婆恰好蘇醒,媚眼如絲,嬌軀難支,身上藥湯橫流,地上的衛生紙堆積如山。這年頭的員警多少都懂點法,知道這事性質不對,立馬把人銬了起來,青陽分局的陳局長聞言大喜,驅車直奔作案現場,聲色俱厲地訓斥:「這是犯罪!知道不?聚眾淫亂罪!知道不?至少判3年!知道不?」還號稱要讓記者前來監督,那富婆又羞又怕,一身癱軟,跟陳局長密謀半天,據說給了一張7位數的支票,最後平安大吉,由幾根藥材橫著抬了出去,其意深有不足,估計回家後定要繼續熬藥,大肚窄口三尺罐,猛火煮爛百草精,仙丹指日可成,服後永得長生。 姚天成聽得津津有味,該談正事了,他施個眼色,兩位美女知趣地走出去,他直奔主題,問我轉移財產有幾種方法。這話題太有意思了,我這些年精研公司法和破產法,絕對算得上資深人士,對轉移財產尤有心得,不過處世如垂釣,大魚還在水底,不必急急出鉤。我笑而不答,問他到底是什麼事。姚天成鬼鬼祟祟地:「我朋友開了個公司,最近弄了四五千萬,貨全部出手了,但不想付錢,你有什麼辦法?」我豁然開朗,心想什麼他媽的狗屁朋友,肯定是這廝自己的事。估計是從通發集團弄到錢了,想找個秘密頻道匯出去。上次我們合夥黑了老丁一盤,這老廝到底不好欺負,很快就把劉亞男攏絡好了,轉過身就變成了瘋狗,在市里、省裡到處告狀,檢舉信寫了幾十封,大有把天捅漏的架勢。現在工委派了工作隊,審計署派了審計組,十幾年的陳賬都翻了出來,整個通發集團亂成了一鍋粥,弄得人人自危, 我慢慢地呷著啤酒,先給他分析法條,說破產清算有個半年的期限,6個月內轉移的財產無效,要追回來重新瓜分。所以要趁早動手,投資也好,買單也好,只要能把錢轉出去,熬過6個月再申請破產清算,肯定沒有問題。他連連搖頭:「不行,時間太長!半年之後,誰知道會出什麼事?」我說那就訴訟好了,只要法院判決一出,立馬執行,最多兩個月就能搞定。他有點疑惑:「行嗎?怎麼操作?」 我嚴肅起來,抬手指了指四壁:「這裡沒裝竊聽器吧?」他皺眉:「當然沒有,誰他媽敢?」我點點頭,直戳他的痛處:「你的投資移民辦好了吧?去哪個國家?」他傻了:「沒沒……哪有這事?你……你他媽怎麼知道的?」我哈哈大笑:「別裝了,你能瞞我一時,還能瞞我一世?說實話,是不是你自己的事?」他臉紅了紅,推心置腹地告訴我:「老魏,真不是故意瞞你,這錢吧,確實有我一份,不過,咳,更多是人家高總的……」 這我就明白了。高洪明一直主管經營,這些年通發集團硬體更新,先後從德國引進了兩億多元的設備,全是集團下屬的進出口公司經手,這公司由高洪明親自操盤,中間幾次搗鬼,僅回扣就有三千多萬,再加上設備維修、零件更換,黑的錢不計其數。現在估計捂不住了,幾個人都起了腳底抹油的念頭,不過錢還掛在集團名下,檢查組盯得又緊,想安全轉出,非出奇招不可。 我問他:「高總在境外有帳戶嗎?」他嘿嘿直笑:「這不是明知故問嗎?哪個國企老總沒幾個離岸帳戶?放心!香港有兩個,洪都拉斯、尼加拉瓜、哥斯大黎加,還有開曼群島,都有!絕對安全!」我本想趁機弄他幾個錢,一聽此言大為懊惱。這些年經濟發達,貪官們洗錢的辦法越來越多,這種離岸帳戶沒別的作用,只是方便銷贓。把整個計畫前後想了一遍,我又問:「現在高總說話還算數吧?」他歪著嘴笑:「哪有那麼嚴重?當然算數!這不過是早做退步,有備無患嘛。」我放心了,現在事情很清楚:這幫傢伙早就跟洋鬼子串通好了,那筆錢在賬上屬於應付帳款,只要德國公司起訴,法院一判,付款毫無爭議,檢查組肯定沒什麼說的。以後的事情就簡單多了:要求德國公司把錢匯進指定帳戶,不管是香港還是加勒比海的小國,地球這麼小,只要腰纏千萬,哪裡都是人間天堂。 姚天成也是明白人,一說即通,坐在那裡嘖嘖讚歎:「打官司還有這種用處,老魏,有你的!」當下議定了日程:我負責起草一切法律文書,包括訴狀、答辯狀和保全申請,開庭時不可能雙方代理,再隨便找個律師做幌子,反正是必勝的官司,水準再低都無所謂。 姚天成十分滿意,問我整個過程要多長時間,我打包票:「法院那邊我來協調,從立案到執行完畢,最多40個工作日,五千萬全部轉走!」他笑得鼻涕直流:「那辛苦你了,至於這律師費,你看……」我說你看著給吧,都是朋友,我最多收你4%。他一下皺起了眉頭:「4%?那可是兩百多萬啊,又不是公家的錢,能不能再少點?」我心中惱火,想這兩個王八蛋黑了那麼多,一點小錢還粘粘乎乎的。裝出為難的樣子,說還得替德國公司請個律師,如果費用太少,我怕……他大咧咧地:「這麼簡單的案子,什麼都不用他幹,只是出一次庭,他敢要多少錢?最多給幾萬塊!」我搖搖頭:「話不是這麼說,畢竟五千多萬的標的,律師這行當你也瞭解,給少了恐怕說不過去。」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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