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慕容雪村 > 成都,今夜請將我遺忘 | 上頁 下頁


  無可選擇就是從不選擇的意思,李良不只一次批評我「連母豬都不放過」。然後開始掰著手指頭數落:大學裡黑糙的體育老師、體重三百斤的酒樓老闆娘、醜得讓人跌倒的肥腸店服務員,還有一個愛吃大蒜的炸油條姑娘。每當這時我就批評他不懂欣賞女人,體育老師光是海拔就讓人景仰,有1米77,綽號黑牡丹;酒樓老闆娘珠圓玉潤,簡直就是楊貴妃再世;肥腸店服務員身材絕對魔鬼,胸圍36F,走平路都會僕倒,臉沒著地胸先到。「你沒覺著我的油條情人特別像咱們班的丁冬冬?」李良沒話說了就會嘟噥一句,「爛人,你倒真不挑剔。」

  送走兩個男牌友,就剩下我和葉梅兩個,我故意把車開得極慢,歪著頭看她。葉梅在我的注視下開始不自然,臉慢慢紅了。我「嗤」地笑了一下。葉梅有點生氣:「笑啥子?」我直奔主題,問她是不是處女。她狠狠地瞪我一眼,「後悔沒從李哥那裡拿一把刀子,一刀割了你!」根據我的經驗,一個女孩子如果願意跟你討論這麼技術性的問題,就表示她不反感你的勾引,而且據說深夜是女性防禦最薄弱的時候。我藉口倒視鏡的角度不夠,停下車,緊貼著葉梅的身體去調整鏡子的角度,她微微抖了一下,但沒有躲開,我順手摟住了她的細腰。葉梅抗議:「你好歪哦,你再這樣我下車了啊。」我長歎一聲,把手抽回來,葉梅小聲說:「誰讓你贏老子的錢。」我聽見這句後心中狂喜,把她一把摟過來,跟著嘴也貼了上去。

  成都在我的眼裡,象一個百家混居的大雜院,我初中時住在金絲街,離香火茂盛的文殊院只隔百十米,經常隨父母去燒香,跟一些認識不認識的人喝茶聊天,一聊就是一個下午,不經意間一天天過去了,父母老了,我也已經長大。成都的生活如此平淡和缺乏細節,以至於我覺得所有文學和戲劇都是虛構。

  送葉梅回家後,我累壞了,內褲上冷冰冰的一團,顯然是剛才沒清理乾淨。葉梅似乎對我的表現也不盡滿意,下車時態度冷冰冰的,讓我很沮喪。我把車開到溫哥華廣場的地下停車場,把坐椅放平,躺在上面就睡了過去。

  醒來後腰酸背疼,看看表還不到十一點,有個傢伙敲敲我的車窗,問我有沒有備用機油,我打開尾箱提出一桶來說給你了。這是我們公司的產品之一,李良這輛奧迪A6上至少還有十幾桶。想起公司業務我就鬱悶,這幾年我至少為公司貢獻了一個億的銷售額,二千萬的純利潤,董胖子屁也沒幹居然還爬到我的頭上。

  今天的成都陽光刺眼,象所有習慣夜生活的人一樣,我本能地逃避太陽。《四川法制報》這期有一篇文章說「黑暗的東西永遠見不了光」,我想我如今也成了社會陰暗面了。而就在幾年前,同一個我還是意氣風發的天之嬌子呢。車載CD裡傳出許美靜憂傷的歌聲,「傳說中癡心的眼淚會傾城…紅眼睛幽幽地看著這孤城…煙花會謝,笙歌會停,顯得這故事尾聲更動聽。」突然想起趙悅,心中有點疼,就到人民商場的黛安芬專櫃給她賣了一套調整型內衣,花了七百多。趙悅說她這幾年缺少運動,乳房有點下垂。其實我一直都不會體貼人,看看身上的名牌西裝,都是她替我添置的,心裡很為昨天的事感到內疚。

  趙悅正坐在沙發上看電視,神情專注,就象根本沒看見我一樣。我把黛安芬放下,轉身進衛生間放水沖涼,出來後看見她臉朝裡躺在床上,我抱了她一下,沒有任何反應,接著我就昏昏沉沉地睡過去了。

  睡夢中聽見趙悅在旁邊接電話,「我老公在家呢,說話不方便,你改天打給我吧。」我一下子睜開了眼睛。問她:「有情人了?」趙悅老老實實地點頭。我說不錯啊,長出息了,趙悅笑笑,說人總是要進步的嘛。我問那廝幹什麼的,趙悅說是企業家。我坐起來拍拍她的腦袋,「咱們說好了,騙到錢分我一半。」趙悅說我可不是跟你開玩笑,我說明白明白,咱們家的政策就是鼓勵外遇,爭創外匯嘛。

  趙悅也是我的大學同學,比我低一屆,是92級的三朵校花之一。我們學校當時經常有社會上的小痞子進來騷擾,趙悅和前男友在樹林裡親熱時,被小痞子們逮著現行,男朋友褲子沒穿俐落就跑了,據說剛回宿舍,避孕套就從褲腿裡掉了出來。趙悅正打算閉上眼接受淩辱時,我和王大頭喝酒歸來,跟那幫傢伙一番力鬥,保住了趙悅的名節。我相信每個男人看到當時的趙悅都會想入非非,她只披著一件襯衫,內褲褪到膝蓋處。王大頭後來推測,說趙悅和她男朋友一定擅長後進式,學名叫作「隔山取火」。如果趙悅不是我的老婆,我一定很願意回憶這段往事,換個說法,如果早知道趙悅會成為我的老婆,我當時還會不會行俠仗義,就值得研究。李良經常說我的生活充滿悖論,主要指的就是愛情。到現在趙悅還不敢見王大頭。

  我並不認為趙悅生性放蕩,大學裡交幾個男朋友,有幾次婚前性行為,都不算是人生污點。事實證明趙悅從那以後一直是個淑女,溫柔體貼,對我忠心不二。但我還是一想起那天的事心裡就犯堵。生活啊,你只需要知道概況,不能深究細節,把一切都看清楚了,活著也挺沒勁的。我發這番感慨是有依據的,董胖子有個朋友,在水碾河搞了一個換妻俱樂部,每個人都在那里弄別人的老婆,同時也看著自己老婆被別人弄,據說90%以上的夫妻出來後都直奔民政局。

  不過趙悅在這一點上特別沒出息,老辯解說她那是第一次,還遮遮掩掩地暗示沒有完全進去。當你表達了你的寬容,而對方卻說根本不需要你的寬容時,真是夠火大的。於是我改變了策略,先安慰再教育,最後進行嚴厲打擊,讓趙悅認識到問題的嚴重性:「第一次也好,第一百次也好,性質相同,你知道我從來都不重視數量;全進去還是進去一半或者只是在週邊打轉,都是性交,你知道姦淫幼女什麼標準嗎?觸摸說——只要碰著了就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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