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墨寶非寶 > 在暴雪時分 | 上頁 下頁 |
一一六 |
|
於是在接下來的十分鐘裡,他把那晚完完整整還原給了她。 「那天,江楊也在美國,被困在了芝加哥的機場。他和我打了一通電話,想見一面。我不知道他為什麼忽然出現,心很亂,想找個地方喝一杯。」 有時候想想,人和人之間的緣分都是交錯的,江楊要是順利到了紐約,在那晚去公寓,也就沒有了林亦揚和她的一面之緣。 那天他到了這裡,在門外沒先進來,是想先抽根煙。 林亦揚對煙的需求不大,可在心情極度好和極其糟糕時就會很想。偏偏是室外零下二十幾度的惡劣天氣,風大雪大,點了幾次煙都沒成功,心裡煩著,就抬頭在斜前方的連排玻璃窗裡看到了她。一張張各樣的面孔裡,只有角落裡的殷果是個亞裔女孩,和他一樣的亞裔。 人對相同種族的親近感是與生俱來的。 而那天,他心頭的漂泊感揮之不去,因為江楊,牽起了對過去的回憶,在那時看到殷果,就像是從她眼中看到了故土。 「我就在那,」林亦揚指著窗外一個角落,「看了你三四分鐘。」 看著她懊惱仰頭,看暴雪吹斷樹枝,看她愁眉苦臉地,在手指無意識地敲著玻璃,看她在樹枝落下砸到大樹時露出驚訝,看她掛斷電話後望著窗外出神。 他當時很想推門進去,問問她:小姑娘,有什麼好愁的?暴雪總會過去。 「我確實是想進來,想請你喝一杯,想認識你,拿到你的聯繫方式,也想把你平安送去旅店,」他耳語著,呼出的氣息在她耳廓上,弄得她心癢,「都是實話。」 他轉而直視她,俯身過去,在她嘴角輕聲說:「說你漂亮,也是實話。」 在碰到前,她突然推他的胸口,是因為看到陳安安在走過來。不過同一時間,陳安安已經果斷轉身,又回去了…… 那天的殷果對林亦揚有著一種陌生的吸引力。 不過後來證明,這種吸引力也僅僅是對他。吳魏和他一起認識了殷果,只評價說小姑娘挺甜,就沒再多的想法了。而吳魏每次見到拉麵館日本妹子都說話緊張,林亦揚也認為那個日本女孩挺可愛,也就到此為止。 而如果那天在這裡打電話的是林霖,她估計在板著臉罵人,林亦揚看到這種場景第一次想法肯定是——換個地方算了。可如果路過的人是孟曉東,看到林霖又會是另一種結果。 其實誰都說不清。 不是你的話,不會有主動靠近,不會有牽腸掛肚,更不會有方寸全亂。不是你的話,再完美再優秀,也都和我無關。 或者說,愛情這種詞,本來就是給自己的那個人特定的。 *** 這天晚上,殷果睡到半夜聽到手機在響,是林亦揚的。 他怕吵醒她,出去接的電話。 這個電話似乎很短,沒多久,林亦揚在黑暗中回到床畔。檯燈沒開,殷果的臉上有他臉的溫度,他的聲音很低很輕:「孫洲找我,我要回去球房。明天趕不上你比賽了。」 殷果在困頓中「嗯」了聲,借著模糊的室外光源,看他穿衣服,看了會兒就睡著了。再有意識,人已經不在房內。棉被裡還有林亦揚留下的體溫,她潛意識裡鑽到他那半邊,聞著枕頭裡他的味道,睡得更沉了。 翌日的半決賽,殷果打得酣暢淋漓,很過癮,中途僅僅喝過一次果汁。 當她用11:7拿下這一局時,再次獲得了滿場的掌聲。 她用接連兩天的比賽征服了這些本土球迷的心,能讓Lin心儀,稱之為「完美」的女孩給了他們最精彩的兩場比賽,成功晉級,拿到了通往總決賽的入場券。 殷果把球杆收妥,對裁判點頭致謝,在場內觀眾的鼓掌聲裡,提著自己的球杆走向後臺。 中國休息室內,大家也都在祝賀她順利拿下這一局,順便笑著,祝她感情發展順利。殷果被恭喜的臉熱,找到角落裡的球杆盒,用布擦拭著球杆,準備收好。 身邊,一個準備上場的師姐拉住她胳膊,暗示她探身過去,師姐低聲說:「陳安安退賽了。」 「退賽?」她毫不知情,「病了?」 早上她離開的早,因為要和自己俱樂部的人匯合,沒有和陳安安碰過面。而女子組的比賽在前,男子組的賽程在後,她在比賽當中也不可能聽到這個消息…… 「不清楚,東新城只留下了一個今天比賽的,其餘全走了。」 本來就是個人報名的比賽,在公開賽上退賽都是個人的事。 可林亦揚昨晚先走,再看四周,東新城的人確實都不在,她更覺蹊蹺了。 不安襲上心頭。她把球杆留在休息室,跑出去找到教練,拿回自己的手機。 開機的畫面持續著,黑色轉變成彩色。 輸入密碼,迅速找到他的電話。 占線。 只好用微信。 林裡的果:出什麼事了嗎?陳安安退賽? 她在走廊裡站著,身邊有休息的賽事解說走過去,看到她,熱情地打了個招呼:「恭喜。」 殷果匆匆笑著:「謝謝。」 她一點沒有勝利後的喜悅,只有擔心。 突然,微信有了回音。 Lin:比賽結束了? 林裡的果:對,結束了,我進了總決賽。你到華盛頓了?你知道陳安安退賽了嗎? Lin:知道。 Lin:我老師去世了。 |
學達書庫(xuoda.com) |
上一頁 回目錄 回首頁 下一頁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