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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〇〇


  那回算是趕了一回潮流,是從澳洲、歐美風靡起來的紳士騎行。男人們都要穿最正統的西裝和襯衫,打著領帶飆車。江楊在路上瞧見覺得有意思,林亦揚因為大學同學也愛好這個,給他大略講了幾句,挑起了江楊的興趣。

  西裝和飆車,都是東新城這些男人的愛,於是在酒吧和那些老外相談甚歡,穿自己的西裝,借人家的車玩了一把。當時林亦揚一身黑西裝加上襯衫,倒是沒系領帶,江楊是深灰的西裝,為了戴頭盔還特意買了隱形眼鏡換上,玩得很痛快。範文匆在一旁點評兩兄弟,一個是裹著紳士外皮的流氓,一個是包著人皮的老狐狸,哪個姑娘碰上都要心搖一搖。

  江楊估計林亦揚買這個,又是哄老婆用的。

  江楊昨晚早猜到是吵架,過來人見得太多:「和你說啊小師弟,剛開始都是戴濾鏡的,怎麼看怎麼好,慢慢就沒了保護膜,好的壞的全要適應。這點談朋友的事,晚上和你聊。」

  林亦揚正是心煩,向外揮揮手,讓他該相親去相親。

  江楊約了時間,沒法耽擱,最後評價說:「你在這上面真不行,一看昨晚就不行。」

  江楊走後,林亦揚和二樓盯著裝修隊的孫堯打了個招呼,回房去睡了。

  客房房間小,他這裡大。

  林亦揚把窗簾拉攏了,不透一絲光亮,預備好好睡一覺。在分不出白日黑夜的房間裡,右臂擱在腦後墊著,靠著床出神。剛在外轉太久,睡意全消耗沒了,躺這也是白白消磨時間,剛掀了被子下床,找了長褲想往身上套,門就被推開了。

  「被放鴿子了?」他以為是江楊。

  門口的人,扶在門邊,從有光的空間望進來,望到漆黑的房間裡:「是我放人家鴿子,讓她們先去了。」

  他一回身,進來的姑娘把門重新關上,摸著黑到他跟前。

  殷果的手伸出去想抱他,一想他沒穿短袖,遲疑了一秒,被他抓著手按到腰後去了。

  「不是集訓嗎?」他也抱住她。

  「怕你一直心裡不痛快,影響比賽,」她被他抱著,聲音很輕,「回來看看你就走。」

  林亦揚把手探到她衣袖裡,摸到她手肘和手腕:「知道心疼我了?」

  「我心疼你,你也不心疼我。」

  林亦揚去找她的臉,她的嘴唇:「就算你不來,我晚上也會開車過去。」

  他受不了和她吵架,她也是。

  昨晚他輾轉反側,想了一整夜要什麼時候找她,怕晚上說,兩人再生氣,她肯定一晚上都睡不著了。這是其一,其二也是很多事在心裡,千頭萬緒,想到李清嚴不爽,想到公開賽,想到這次回來要拆解的諸多問題,心中起伏,也是一夜未眠。

  兩人親了會。她臉挨到他肩上,小聲說:「昨天和我姐爭了兩次,都在說你的事。結果你還凶我,凶得莫名其妙……

  「看著煩,」他在她耳邊說,「看孟曉東帶的那小子。」

  「……我和他又沒事。」

  「承妍當著你,話都沒和我說過。你提了幾次?」他反問她。

  都是一回事,幹醋一口口吃。

  心情不好時是爭吵源,眼下,卻是迷迭香。聽著喜歡的人為自己吃醋,是最能滿足虛榮心的情趣,他的手指在解她的衣裳:「最晚什麼時候要到?」

  「今晚到,沒限制時間。」她說。

  倒是有個晚餐,也不是人人要去。

  那還早。

  「問你一句,」他在她臉邊問,「是誰和我說,她很好哄,買點好吃的就能哄好的?想給你拿櫻桃,叫都不回頭。」

  趁說話的功夫,他早把她都剝得乾淨,囚在手臂裡。

  她沒習慣這個陌生的空間,想著還沒鎖門,抓他的手臂很用力:「門沒鎖……」被他身體磨得想咬下去,也真咬下去了:慢點……

  他啞著嗓子,說:慢不了。

  兩人在牆邊折騰了會,他抱她到床上。殷果的背一蹭上白床單,就毫無徵兆地抓他的後背,額頭磕到他的鎖骨上,叫他的名字。

  他答應了。鎖骨上,是殷果額頭緊緊壓迫的力度,像要壓斷似的用了力氣。慢慢地,她渾身卸了力,偏頭將臉埋在枕頭裡,下意識想蜷起身子窩到他懷裡睡。

  「太想我了?」他低聲問,咬著她耳朵,「這麼快。」

  殷果臉蹭著枕頭,面頰紅透了,耳朵後頭都是紅的。

  枕頭裡全是林亦揚的味道,房間裡也是,喚醒著身體對他的全部記憶。

  她小時候聽一首老歌,叫味道,裡邊唱詞始終在重複著,想念你的笑,想念你的味道,那時不懂這麼深入層面的東西,還在有什麼好想的,男孩子不都是臭臭的嗎……打完球,上完體育課,尤其是夏天簡直了。

  可現在才懂,歌詞指得是兩人之間獨有的嗅覺識別,尤其是彼此有過之後。

  汗漸漸從皮膚下沁出來,被他用手抹開,兩人的汗都混到了一處。林亦揚在她背後墊了兩個枕頭,也不再和她多說話,全程都用被子裹著她,怕她著涼。

  畢竟四月初,還寒得很。

  等最後結束,他摸到床頭旁的牆壁上,手指在牆上頭劃拉了三兩次終於撳亮了壁燈……不亮不暗,一看就是江楊這種老江湖挑得燈具,很適合這時候的亮度。

  林亦揚處理了一下後續,將她連被子裹著,抱到身上。

  她任由他摟著,小聲嘀咕:一見面就這樣,流氓。

  他笑:「都快兩個月,要還不想,那你才真要掂量掂量,是不是該換個男朋友了。」

  上回是生日,到今天確實很長時間了。以他現在的身體狀態和年紀來看,都絕對算是清心寡欲了。只是相隔兩地不方便,沒結婚也不好過於頻繁。

  殷果用下巴磕他的鎖骨,算是對他調侃的回應。

  林亦揚握著她的手臂,將她人拉起來:「給你看個東西。」

  兩人之間本來是隔著一個被子,他要掀被子,她像被這個預示的動作燙到了,等遮擋他下半身的棉被拽下去,他的腰線下的指南針紋身露了出來。他的食指和中指在一個位置點了下,錶盤的正當中,多了一個英文字:fruitlet。

  燈光裡,他的皮膚有汗濕過,水洗過後的潤濕光澤,字母都很小,練成一小排像指針。

  她認得這個。

  ……小果實,小水果,幼果,小果,都是這個單詞的釋義。

  房間靜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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