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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七


  殷果以為自己聽錯了,「啊?」了聲。

  「他人很好,家裡條件差了點兒,主要是沒爸媽。這點不成問題,要是你爸媽不樂意,我幫你擺平。」

  殷果被表哥一個個直球打得直懵。

  他沒父母?不對,不對,為什麼說到了自己爸媽?

  孟曉東不停歇地說:「你努把力,把他拐回國結婚。」

  怎麼就結婚了??

  「哥你誤會了!」殷果急著打斷,「我和他沒到那種程度!」

  孟曉東笑了。

  殷果被表哥笑得心虛,可確實不是那種關係啊……

  孟曉東看殷果漲紅了臉,摸了摸她的劉海:「我們這行的職業年齡長,以他實力打到四十歲不成問題。他剛二十七歲,正是黃金年齡,還有大把的機會。殷果,試試勸他回國,你不知道……」他有多高的天賦。

  孟曉東的心情,殷果不會全懂。

  當年,他們都在國內嶄露頭角,一起苦練、比賽的人有一大批,如今所剩無幾了。再見到林亦揚,證實了他還在巔峰狀態,這比獎金和世界排名更能讓孟曉東高興。

  可惜林亦揚這個人沒好勝心。

  他是最不追求輸贏的人,贏球會高興,輸球也就輸了,他更追求的是場場要打得精彩、打得出彩。就是他這種人,才能在三個少年中拿到最好的成績。雖然十幾歲的林亦揚一直自嘲自己比賽純為錢,可一上場,大家都能看出來他不管是擊球方式,還是走位元,都是為了打得漂亮,打得高興。

  就是這樣才難辦,你用「要奪下世界第一」這樣的口號,是沒法觸動他的。

  孟曉東一直拿林亦揚沒辦法,賽場上沒有,私底下也沒有。他是真心祈禱,一段好的感情能改變林亦揚。真心實意的。

  他卷好紙,不再吃手裡那個熱狗,重複著說:「一定要結婚。」

  「哥!」殷果窘得跺腳。

  孟曉東心情大好,笑了聲,找尋到地鐵標識,往下一個街區大步而去。

  殷果在門口駐足半晌,回味表哥那一番話。

  手機突然震動,打開看,是表哥。兄妹倆上一條的互動還是孟曉東過年發的紅包。

  M:以為你會找個成熟點的,沒想到喜歡個小白臉。

  你才是圈內公認的第一小白臉……

  小果:我們還沒在一起呢,真的。

  表哥不回了。

  「啪嗒、啪嗒」,輕微的打火機扣蓋聲。

  如此輕,像落到了心尖上。

  她意識飄了回來,回到球房這裡。林亦揚單手斜插著西褲口袋,靠在門邊,玩著打火機在看她。看這神態,該是出來一會兒了。

  球房門口這一條街都在室外裝修。帶著鏽斑的腳手架搭出一條長長的走道,在兩人的頭頂還懸著木板。此時天全黑了,木板擋去了路燈,黃色光照到兩人的腳下。

  話在舌尖上兜來繞去,也沒說出來,都是表哥那一堆話,還扯到了結婚……讓她都沒法直視他了。她故作悠閒,開始觀賞一個大叔到餐車旁買熱狗,黃色芥末醬瓶子被擠扁了,在熱狗的香腸上繞出了一道道螺旋圈兒。

  林亦揚不厭其煩,繼續玩著打火機。等著她。

  餐車前的大叔走了,沒人可看了,殷果只得再次瞅著他。林亦揚一笑,還是不說話。

  殷果無奈地從左側的木門後繞出來,到球房大門口的兩節臺階下,站在他跟前,說了句不痛不癢的閒話:「你今天……回來的比上周早。」

  上周這個時間剛到紐約,這周都打完球送走表哥了。

  「想早點見你。」他扣上打火機的蓋子。

  球房裡笑聲很大,那幫人喝high了。夜幕降臨,夜生活開始。

  他在盯著自己,一直盯,一直盯。

  「打火機挺好看的。」她繼續廢話。

  「還行吧。」他說。

  「你的?」

  林亦揚搖頭。

  為了證明自己的真誠,殷果索性伸手去要,意思是:給我仔細看看。

  林亦揚遞出了打火機,做舊的銀色不銹鋼外殼在夜色裡一晃,被他丟去自己的右手,左手一用力,就握上了殷果的手。

  有人在笑,是剛出來,就掉頭進去的球房老闆兒子。

  殷果心跳得發慌。

  在紐約的街頭,夜色裡,好像所有人都在圍觀他握著自己的手。餐車老闆,買熱狗的路人,對面臨街的餐廳室外的客人們,還有球房裡的人……可其實誰都不認識他們是誰,誰也不會在意他們是誰。

  有人在裡邊,叫著「Lin」。

  她被驚醒,想抽回去。

  他答應著:「我不進去了,要帶她去吃東西。」這麼說著,人倒是沒動,仍舊靠在門邊的原位,將殷果往前拉了下,讓她站得離自己更近了一點。

  近到不管是誰路過,看到他們兩個,都會毫不猶豫地認定這是在熱戀的一對有情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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