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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四


  而他,腳邊已經放了至少六個空瓶子,還是清醒的。

  吃到後半茬,窗外狂風大作,樹枝被吹得彎成一個誇張的弧度。又下雪了。

  「他們怎麼回來,會不會地鐵又停運了?」她有點擔心。

  林亦揚倒不當回事:「兩個男人,又不是女孩,在哪都能過一夜。」

  也是。

  鍋裡的東西撈的差不多。

  是要再坐會兒,還是起來收拾呢?

  殷果不由看了一眼他,蒸騰的水煙白霧裡,他真像那晚,瞳孔漆黑,直視自己。那晚是她第一次以那樣近的距離和男人對視,當時嚇了一跳,只想著猜他是哪國人……

  林亦揚彎腰,撈起地板上擱著的半瓶酒,示意性地對她抬了抬瓶口。

  這是在問她,還要不要了。

  「我不要了,你喝完吧。」殷果站起身,把盤子都摞在一處,是準備收拾的架勢。

  「放這兒,」他說,「我還沒吃完。」

  他是想,自己來收拾,只能找這個藉口。

  但鍋裡確實也沒什麼東西裡,他拿著筷子,象徵性地在水裡劃了兩下。

  估計沒吃飽,也不好意思說吧?殷果想。

  下次要準備多點菜。

  那天晚上,滿城暴雪。吳魏和表弟混在酒吧裡,沒回來。

  三月份的紐約,冷得像十二月的大東北。

  屋裡的暖氣卻熱的嚇人,比旅店熱多了。她睡到半夜,悶得不行,喉嚨發幹,從床上爬起來,喝了床頭的一杯水,想去洗手間。

  本以為林亦揚睡了,沒想到打開門,他獨自坐在客廳裡,在餐桌那裡上網,因為外面沒開燈,全部的光亮都來自於他筆記型電腦的螢幕,一下子就把她的注意力吸引過去了。

  「你還沒睡?」她驚訝。

  他第一個動作就是扣上電腦:「電腦太亮了?」

  很好。

  這下屋裡完全沒光了。

  「不是,沒有。我是要去洗手間。」殷果一步一探,向前摸索著。

  她剛來第一天,不熟屋裡的結構,要回憶下開關在哪。

  「啪」地一聲輕響,滿室明亮,林亦揚幫她開了燈。

  在滿室燈光裡,她看清林亦揚早就換了身衣服。估計也是因為太熱,他脫了外衣,只穿著運動短褲和半袖上衣,也因此,晚飯刻意遮擋的紋身全露了出來。

  林亦揚看她又盯著自己的右手臂,探手,把沙發上的運動服拿起來,草草套上。

  殷果趁機跑去洗手間。

  照了照鏡子,真邋遢。

  她睡覺前解開了頭髮,因為太熱,翻來覆去地在床上折騰了太久,及腰的卷髮亂七八糟地散在肩上。難怪很少有男女混租,乍一當著外人面跑進洗手間,確實難為情。

  還好她穿的不是睡衣,而是運動服。

  她對著鏡子懊惱地做了個鬼臉,先洗了一把臉。

  再出來,林亦揚已經收拾好了電腦,電源線也繞了起來,看樣子是要回房睡了。

  殷果看揮揮手,小聲說了句「晚安」,一溜煙從客廳跑回去。

  房門剛關上,下一秒,她再次打開,探頭出來:「你接著寫,吵不到我。我其實也睡不著,要玩一會兒。」

  他看著房門再次撞上,輕輕呼出了一口氣,右手揉了揉脖後,僵了大半宿,很酸。

  他不自覺,再次看那扇門。

  殷果躺回到床上,玩著手機。

  外邊似乎沒什麼動靜。

  門縫下,能看到客廳裡的光還在,在寫論文了?

  手機裡突然跳出林亦揚的消息。

  Lin:說個事兒。

  小果:嗯。

  Lin:我答應你弟弟,明天帶他去個地方。

  小果:去吧,不用特地和我說,他一直單獨活動。

  Lin:吳魏也去。

  小果:哦,好。

  Lin:我們都走了,你留家裡有沒有問題?

  當然沒有,又不是小孩。

  小果:沒問題,反正我下午要訓練,也不在家。

  Lin:OK.

  沒下文了?

  門縫下,客廳的光也滅了,估計是去睡了。

  殷果盯著兩人的聊天框,好像,少了點兒什麼。他怎麼不發咖啡表情了?

  人果然不能養成習慣,任何一點點習慣被打破,都會不自在。殷果握著手機,閑極無聊,扒拉到鄭藝的微信,和她聊起了她和林亦揚的母校,鄭藝一聽到林亦揚是個窮學生,異常驚訝,連著感慨了好幾句,真是牛逼閃閃的男人,最服這種靠自己的。

  突然,跳出一個消息提示。

  Lin:[咖啡]

  心快跳了一下。

  在螢幕的光裡,她盯著那一杯小咖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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