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墨寶非寶 > 一釐米的陽光 | 上頁 下頁 |
一一五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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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在社裡?」 她沉默幾秒,說了實話:「嗯。」 電話的另一端也意外沉默。 然後,她聽到他說:「我在你爺爺家,現在願意過來嗎?今天可能要正式談一些事情。」 季成陽站在紀憶家的陽臺上,握著手機,在等待紀憶的回答。 他已經知道發生了什麼,這些都比他預料的早了幾天,打亂了他的安排。在地震發生時,當他背著那些病人到草坪上,發現自己手機丟掉,整個地區的電話線路出現故障,與外界失去聯繫時,他就已經考慮清楚,等災難結束,要如何徹底解決紀憶家裡的事情。 幸運的是自己家裡的人都很坦然。 季老在得知後,最先表達的也是:「很好的一個女孩子,不要被你耽誤了。」 季成陽的視線裡,能看到這裡陽臺的衣架上晾曬著男孩的衣服,有大一些的,也有小一些的,角落裡堆積的是玩具箱,自行車、電動汽車。 剛才走來時,他看到紀憶原來住的房間,已經改成了小書房。 他還能認出在沙發的哪個角落裡,陪她看過電視,替她包紮摔傷的傷口,還有在這個陽臺上,幫她做風箏。可惜,這個家已經沒了她居住的痕跡。 如果不是需要徹底解決兩人之間的阻礙,他不會讓她面對這一切。 但如果她不願意來,他也有別的方法。 紀憶沒想到他也在這裡,聽著他的話,大概猜到他來做什麼。原本就在胸腔裡失去控制的心臟,跳的更加急了,「我就在院門口,」她說,「但沒有通行證。」 「把電話給警衛室。」 紀憶將電話遞過去。 季成陽在電話裡報出了一個軍線號碼,讓對方可以打電話過去核實。 很快,衛兵放行。 紀憶就這麼抱著小箱子,走進大院。從主幹道左轉,疾步走了二十多分鐘進入家屬區。等她站到爺爺家的大門口,已經是一身汗。 她盯著黑色的大門,看了兩三秒後,按下了門鈴。 很快,門被打開。 開門的是三嬸,顯然是知道她來了,沒有多餘的意外表情,低聲讓她換鞋,快些進去。紀憶將箱子放在角落裡,自己換了拖鞋,走進格外安靜的房間。 客廳裡,有爺爺,還有季爺爺和季成陽。 餘下的家裡人都在客廳,或是書房,避讓開主廳。 她沒料到是這種陣勢,依次叫過去:「爺爺、季爺爺。」 最後視線落到他身上,沒有出聲,可始終忐忑的心也因為和他的對視,慢慢地安定下來。 「西西,」三叔從書房裡走出來,「你三嬸想先和你談談。」他很快對著三嬸看了一眼,後者從餐廳的椅子上站起來,將紀憶帶入她曾住的房間。 雖然不知道來之前,大家已經談了什麼,但紀憶能猜到三嬸會說什麼。 果然,當她在小書房的椅子上坐下來,三嬸就開始告訴她,院裡的風言風語:「你爺爺很生氣,你知道院裡一些老阿姨,知道這件事,都對自己家孩子說:『和你從小玩的那個紀憶,現在和紀家那個叔叔在一起了。』西西,你從小就特別聽話,是讓家裡最省心的一個孩子,怎麼忽然就在感情上面這麼把握不住方向呢?」 紀憶沒說話。 三嬸也是被交待了任務,說的話都是事先想好的,很有邏輯。 從兩家的關係,說到兩人的輩分差,最重要的還是紀憶的這麼好的年紀,感情還不成熟,沒必要這麼早就選擇。「更何況,西西,你還沒吃過真正的苦頭,」三嬸的話倒是符合普遍的價值觀,「你季叔叔……季成陽的身體不好,這才三十歲出頭,以後的日子還長著呢。我們也都是為你考慮,這些你都必須要知道實情。」 「我知道。」她終於出聲。 三嬸頓住,看得出她基本屬於油鹽不進的態度。 最後,話題終於轉向了另一個方向,要送她出國念書。 這也被她搖頭拒絕了。 談話以勸說失敗結束。 紀憶走出房間,當三嬸對三叔搖頭時,紀憶的爺爺也看到了,微微蹙眉,說了句:「西西,按道理,爺爺不該再管你。都是兒女贍養父母,哪裡還有父母為兒女管一輩子孩子的?你三叔也沒義務一直幫你爸爸管你。」 話裡有很重的情緒。 可能是從小跟著爺爺長大,紀憶被說得鼻子有些發酸,完全不像剛才在小房間裡那麼冷靜。從剛才進門,她就有種再也沒有家的感覺。以前念書住校,週末回來,還有個自己的房間遮風擋雨,現在她沒有了這個地方。 視線裡仍舊是熟悉的書房、臥室、和洗手間,仍舊喜歡穿著深綠色軍褲的爺爺坐在棕色的座椅上:「上次你爸來,我把他罵走了,不知道孝順父母,連女兒都不管,」爺爺繼續說著,做了最後的表態,「雖然你爸媽這麼對我,但我對你還是有感情的,希望你能過得好。」 所有人都聽著這段話。 可能是從小跟著爺爺長大,紀憶被說得鼻子有些發酸,完全不像剛才在小房間裡那麼冷靜。從剛才進門,她就有種再也沒有家的感覺。以前念書住校,週末回來,還有個自己的房間遮風擋雨,現在她沒有了這個地方。 她不知道季成陽會怎麼想,這整個屋子裡只有他是外人,這些話就是在直接否認他,他卻還坦然坐在這裡。 「我已經獨立了,有很好的工作,以後也絕對不會花家裡任何人的任何一分錢。」紀憶低著聲音,再次重複了自己的想法。 這是她和家人說得最重的一句話。 她年幼時,曾在這裡躲風避雨,在成年以前,家人也從未在經濟上虧待過她。只能說,做親人的緣分薄了些,所以她仍舊感恩,當初爺爺能將自己抱回來撫養照顧,給她良好的教育環境。 而季成陽…… 在愛情沒到來之前,那些給予她的無私照顧,都不是他的義務。 在她追著父母的腳步,想要換回一個微笑的時候,這個叫季成陽的男人送給自己的卻是不計回報的袒護和愛護。沒有他,她的人生從十幾歲就會偏離軌跡。所以那四年的分開,還有今後可能遇到的事情,對她來說都不重要。 「我不想出國讀書,」紀憶頓了頓,去看季成陽坐著的那個地方:「我要和他結婚。」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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