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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〇八


  「我就生在這裡,」季成陽的聲音,也輕下來,「母親在我一歲多去世,五歲的時候,我被從北京來得人接走。」

  「那……之前呢?季爺爺為什麼不來接你?」她輕聲問。

  「那之前父親工作變動比較大,他又不想搞特殊化,所以家裡所有的孩子都在原籍居住,都是81、82年才先後到北京團聚,」他簡單地告訴她,「我父親,也就是你季爺爺,在解放前有過一個妻子,後來去世了。我母親是他第二任妻子,和他年齡差很大,所以我和季暖暖父親、還有幾個你見過的叔叔、阿姨年齡相差也大。」

  紀憶恍然。

  年紀那麼小,獨自在這裡和姨婆在一起,肯定會覺得自己是被拋棄的。

  她沒有季成陽的記性這麼好,但還是記得,很小的時候,每次爸媽來看過自己再走,自己都哭得不行,覺得下一次見面好遙遠。

  「上次和你來,是想帶姨婆去經濟條件比較好的地方養老,」他繼續說著,「雖然她一直有收到生活費,但這裡畢竟不太發達。」

  「她沒同意是嗎?」紀憶猜測著。

  「對,她從沒離開過這個地方,也不想離開。」

  月光透過樹葉的縫隙,在他們之間身上落下斑駁的影子。

  簡單的對話就如此結束了。

  紀憶猜,他肯定很遺憾,沒有做一些實質的事情來報答養育之恩。她從小就不會安慰人,習慣傾聽,尤其現在對著的是季成陽,這個她從小到大都認作精神依靠的男人,更是無措。

  於是,就這麼安靜坐著,陪著他。

  坐了大概十幾分鐘,又覺得太過安靜了,絞盡腦汁想了個不痛不癢的話題:「我昨晚又做噩夢了。」昨晚落腳的地方是個挺乾淨的小旅店,她自己睡一間房,半夜被嚇醒了,想要去找季成陽,卻又怕被人撞到,只能可憐巴巴地睜著眼睛等天亮。

  季成陽笑了:「最近怎麼總做噩夢?」

  「不知道,估計不習慣外邊的床吧……」

  他低聲問:「夢見什麼了?」她回憶,簡單描述了幾句,反問他:「你不會做噩夢嗎?」

  「會,」他不覺笑道,「有時候也會做些很不錯的夢。」

  她好奇:「什麼夢?」

  他輕描淡寫:「關於你。」

  她更想問了。

  季成陽沒打算給她一直追問的機會,開始慢慢親吻她的耳後和脖頸,這些都是她最敏感的地方。尤其在這裡,腳還懸在半空中,雖不高,可卻是戶外。

  萬一有喜歡玩的小孩子跑到樹下,很容易能看到他們……

  她這麼想著,越發心虛,可惜季成陽並不在意這些。他一隻手撐在旁邊,用身體將她壓在樹幹上,存心逗她:「西西?」

  「嗯……」

  他耳語:「是不是很好奇,我會夢到什麼?」

  「嗯……」

  「夢到——」他頗不正經,輕吐出了兩個字,「這樣。」

  手就如此順著她的衣服下擺,滑了進去。

  §下:何用待從頭 第十四章 相連的脈搏(1)

  深夜兩人回到院子,悄悄推門進了東面小房間,開了床頭燈,她看到他身上有大大小小七八處蟲子咬的紅腫塊,很快又跑出去,隨口說是自己被蟲子咬了,問那家小姑娘有沒有什麼塗抹的藥。小姑娘拿了藥膏給她,還心細地送了盤蚊香過來。

  這個院子房間不多,那些跟來的司機和醫生,四五個人在北房睡了大通鋪。這間小房間就讓給了季成陽和紀憶,單人小床和沙發,都放了枕頭被子。

  小姑娘點了蚊香離開,紀憶馬上鎖好門,就坐在單人床上和季成陽盤膝相對,給他一處處抹藥:「看著挺嚇人的……」紀憶抹藥的力度很輕,一處處摸過去,讓人有些癢癢的,倒像用指尖在輕撓著他的掌心,讓人不得不浮現出一些遐想。

  季成陽笑了一聲,瞟了眼她的鎖骨附近:「的確很像被蟲子咬的,不仔細看的話。」

  「什麼像?不就是咬得嗎?」她將藥膏盒子扣上,沒懂他說的。

  季成陽靠在疊起來的被子上:「不是咬,而是……嗯,說起來可能有些複雜。」

  紀憶不解,直到他的手指碰到她的脖子,還有鎖骨。

  她順著去看,終於懂了。

  那些小小的淤紫,光是這樣看就有兩三處,這種私密的印記是怎麼留下來的她完全沒印象了,不痛不癢的……紀憶低頭擺弄手裡的小金屬圓盒,耳朵開始發紅、發燙,小聲兒道:「我困了。」

  床頭燈的光線有些暗,顯然燈泡已經用了很長時間。

  他靠在那裡,看著她的臉一點點變紅,看到她手指輕輕轉著小盒子,掩飾自己的情緒波動。隔著一扇窗,能聽到外邊有狗在低聲吠著,不知道是看到了野貓,還是看到了上廁所的人影,狗叫聲越來越大,直到女主人用本地話呵斥了一聲,才漸安靜了。

  紀憶奇怪他為什麼沒有回應的聲音,抬眼的一瞬,屋內的燈熄滅了。

  兩天后,季成陽和紀憶離開這裡。

  眾人上車前,阿亮的母親趕來,拉著季成陽的手說了很久。紀憶在這裡住了兩三天,勉強能聽懂一些簡單的對話,大概知道這也是表達感謝的談話。

  雖然季成陽最後還是告訴對方,他並沒有做什麼實際的事情來幫助這個走出山村的少年。但對方還是不停道謝,順便將家裡做的一些臘肉和牛肉都硬塞給了他們。

  半路上,紀憶餓了,季成陽直接就拆了一包給她吃,把她辣得眼淚花直轉,不停吸著舌頭,口齒不清地告訴他:「很好吃,就是太辣了……」

  她小聲說著,車忽然顛簸,咬到了舌尖。

  咬破的地方馬上被辣刺激,眼淚嘩嘩地流下來。她眼睛紅著,疼根本說不出一個字,可憐兮兮地看季成陽。季成陽手臂撐在前排座椅上,頭枕著手臂,忍不住笑出聲:「小淚包,讓我看看。」他伸手,捏住她的下巴,紀憶乖乖張開嘴巴,將舌尖探出來,剛想要用手指出被咬傷的地方,就被他湊過來,將舌尖含住。

  他們坐在後排,又有他的手臂遮擋,完全做的神不知鬼不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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