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墨寶非寶 > 一釐米的陽光 | 上頁 下頁
七二


  季成陽抬手,扶住她纖細的腰。

  他很享受讓紀憶這麼主動地張開小嘴巴,將舌尖遞過來的感覺,甚至感覺到她會學著自己的樣子,慢慢纏繞住自己的舌頭和思想。他心頭雖然被悄然點燃了一把欲望的火,卻刻意欲拒還迎,享受她主動的樂趣。

  倒是紀憶先有些急了,按耐不住地離開他,蹙眉抱怨:「你怎麼……一點兒都沒反應。」

  「哦?」季成陽故意不解,「要我有什麼反應。」

  就是這麼一句,將紀憶逼得無比窘迫。

  她迅速從地毯上爬起來,想要走,可還不忘記走之前拿走了那本老舊的書,將季成陽一個人留在藏書室。季成陽倒是真笑了,這可真是搬起石頭砸了自己的腳,他胡亂地撫弄了下自己的短髮,從地上站起來,竟又回到浴室。

  紀憶回到臥室,把自己扔到床上時,聽到浴室的水聲,還以為自己聽錯了。

  再仔細聽聽,的確是洗澡的聲音。他怎麼又去洗澡了?

  她並不知道浴室裡的季成陽,已經徹底將熱水關掉,任由冰冷的水從花灑裡噴出來,水順著他的肩膀留下來,沿著腰,再流到修長的雙腿。自然降溫的方法是最有效的,就是有些極端了,季成陽兩隻手臂撐著牆壁,閉上眼。

  腦海裡仍舊是紀憶趴在自己面前,從領口望進去那一覽無餘的風景。太過美好。

  「你又洗澡了啊?」紀憶的聲音隔著兩道門,問他,仍不不敢確認。

  「在洗澡,藏書室太熱,出了汗,不太舒服。」

  ……

  藏書室很熱嗎?

  紀憶一瞬茫然,轉身離開。

  這天到後半夜,季成陽成功因為初春的一個冷水澡而感冒,第二天他去了台裡,特地戴上了淺藍色的醫用口罩,和同事說話的時候,還會刻意回避。會議室裡眾人看季成陽,有種英雄你終於中標了的感覺,還不忘調侃:「沒關係,這裡坐著的都不太怕死,怕死就不會這時候還來上班了。不過,大家認識這麼多年,我還是第一次見你感冒啊。」

  有另一人應和:「是啊,還是挑這時候,可真夠應景的。」

  眾人樂呵呵,倒是劉晚夏難得沒有參與眾人的嬉笑怒駡,在散會後,拿來一盒據說很有效的感冒藥,放在季成陽的辦公桌上。季成陽呆的這間辦公室人少,他這才摘了口罩,泡了杯熱水,將黑色的保溫杯握在手裡,拒絕了劉晚夏的好意:「我帶了藥。」

  「那就留著,常備些藥沒壞處,」劉晚夏如此說,瞅著他的眼睛,「我越來越覺得,你有些地方和高中真沒差別,這麼多年都沒變,最會裝傻的人就是你了。」

  季成陽微怔,看著面前眉眼有笑的劉晚夏。他想起高中的時候,似乎劉晚夏也是經常來和自己探討數學物理題。不過劉晚夏比那些女孩子聰明許多,她會帶著她腦子裡的一套解題方法來,邊和他討論,邊寫在紙上,又多半寫到中途就停下來,詢問他的意見。

  這樣一來一去,就能讓他多說兩句話。

  劉晚夏一直很聰明,她不可能忘記,自己曾經明確告訴她,自己有女朋友。

  「我真帶了藥——」季成陽不得不再次重複。

  劉晚夏看著他,他今天難得不穿黑色,而是穿了件淺藍色的細格子襯衫。她想到,她也認識了季成陽許多年,這麼多年,不管他是什麼身份,不管何等著裝,不論出現在哪裡,都會有著季成陽式的從容不迫,這種冷靜而旁觀的氣場對任何女人都是致命的吸引。

  她轉過身,隨口說:「你以前可不是這樣,說話這麼直接,一點兒都不像你了。」

  以前嗎?

  其實,始終沒變過。

  只不過以前他從不開口說拒絕,而是直接避開。

  季成陽拿起那盒感冒藥,在兩指間晃蕩了兩下,想起紀憶因為自己沒有過女朋友就能那麼開心,忽然覺得自己過去遠離一切女生,真是明智選擇。他隨手就將藥扔給斜後方始終「旁聽」的男同事方響:「放你那裡備著。」

  方響笑的很有深意:「謝了啊。」說完就拉開抽屜,將藥扔了進去。

  季成陽繼續喝自己的熱水,從上衣口袋裡摸出一個透明的藥盒,這是紀憶給他準備的,特別袖珍,還有好幾個小蓋子,裡邊有退燒藥,感冒藥,還有維生素片……

  方響瞅了一眼:「什麼啊?」

  「感冒藥,維生素片,退燒藥。」

  「哎呦,台花你可活得夠精細啊,我還一直以為你經常在戰場上跑,多不會照顧自己呢。」方響繞過來,仔細研究那個藥盒,越看越樂。

  「我女朋友準備的。」季成陽解釋。

  「女朋友?」方響愣了,這才琢磨過來,「那天聽他們說,我還不信呢,你真有女朋友了?」季成陽一時啼笑皆非:「有什麼不信的,我又不是和尚。」

  「那你趕緊的,別走時政口了,換財經吧,要不然正常女的怎麼受得了,天天不是阿富汗就是敘利亞,要不然就是車臣的,沒一個安全地方。」

  方響兀自感歎了會兒,溜達著出門,去了剪片室。

  季成陽沒太在意方響說的話,這些話他隔三差五地聽,早已麻木。

  他只是按著紀憶所囑咐的,一個個打開小蓋子,將藥片吃進嘴巴裡,忽然想到……如果名字前面能有個標籤也是件好事,比如,他,季成陽,是紀憶的男朋友。如果能有這麼個標籤寫在辦公桌前,不知道能省多少力氣。

  他如此想著,忍不住就笑了。

  如果真能有個標籤,估計夠小姑娘笑上整一個月,甚至一年的。

  §中:生命的兩端 第四十一章 同一屋簷下(3)

  到五月,非典的形勢開始好轉。

  五一長假前,紀憶接到一個電話,是遠在南京念軍校的實驗班班長徐青的,她仍舊記得自己在同學錄上給他留言的那天,一轉眼竟已過了一年。老班長的意思是,他五一會從南京回來,準備安排一場同學聚會。

  紀憶當時正在吃午飯,飯盒裡是季成陽做的蛋炒番茄和黑胡椒牛柳,她應了,很快就聽到班長問她:「你能幫我告訴季暖暖嗎?就省得我給她電話了。」

  紀憶手頓了頓:「還是你打吧……」

  「怎麼了?」老班長疑惑,「你不是最容易找到她嗎?」

  紀憶含糊找了個藉口,一個一聽就不太對勁的藉口,拒絕了。老班長也是個聰明人,就沒太追問。紀憶有些內疚,其實她內心裡一直覺得或許未來的某一天,老班長也能守得雲開見月明,等回他從高一就愛上並一直深愛的季暖暖……

  可惜,暖暖和她已經形同陌路。

  季成陽說過,暖暖已經答應他不會告訴任何家人和鄰居他們的事。暖暖的確做到了,可是她也不再和紀憶的生活有任何聯繫。紀憶結束通話,低頭繼續吃季氏午餐,吃著吃著就有些心酸,她給暖暖發的短信都石沉大海,好像,她一輩子都不會原諒自己一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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