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墨寶非寶 > 一釐米的陽光 | 上頁 下頁
六六


  紀憶抿著嘴,在笑著。

  不是每個人都能有這種經驗,在可致命的傳染病高峰期,偏巧症狀是一樣的,那一瞬的絕望是滅頂的。然後就像是被誤診後,得到了正確的確診單……她現在感覺看什麼都是美好的,甚至覺得能蹲在這裡看著他都是天底下最幸福的事情。

  「是啊,」他有些打趣地回答她,「被你折騰的累了。」

  「……我發燒的時候不太折騰人吧?」紀憶有些內疚,可還是輕聲反駁,「除了吃藥就是睡覺……」

  季成陽其實真的是累了,肌肉都是酸痛無力的。

  一天兩夜的精神壓力比他在戰地連續三天三夜不睡還要累,那時候支撐他的是隨時跟進時政的職業精神,可是這次支撐他的與其說是愛,不如說是恐懼。

  他的恐懼是來自於害怕生活自此被改變,改變成什麼樣子卻還是未知。

  讓人恐慌的未知。

  幸好,現在,此時,什麼都沒有變化。

  他輕輕呼吸著,仿佛已經陷入了沉睡,紀憶看著他的臉,好像怎麼都看不夠。

  「快去吃早飯。」他終於忍不住笑著催促她,直到他感覺到鼻端的香味更加靠近,在睜開眼的一瞬,他感覺到她的嘴唇貼上自己的嘴角。

  紀憶很快離開,覺得自己快要得心臟病了,就是這麼一個預謀了幾分鐘的動作,竟像耗盡她剛才恢復的所有元氣。

  季成陽有些安靜。

  十幾釐米是個非常危險的距離,尤其對於兩個剛才經歷了一場虛驚,為彼此的健康甚至生死都磨盡了心力之後的人來說,實在太危險。

  他甚至覺得這種滋味不太好受。

  紀憶鼓起十二萬分的勇氣盯著他的眼睛。

  這是她最大的勇氣了,她以為自己能說出,季成陽,我從小到大都喜歡你。還有,其實離兩年還有好幾個月,但是……可惜她真的一個字都說不出來,她將牙齒咬住下唇,有些期盼地看著他。

  有些事,或許不必那麼執著。他想。

  如果這次她真的是非典肺炎,此時兩個人應該都在醫院裡,或許就成了不斷攀升的死亡人數中的一員了。

  季成陽隱隱歎了口氣,將她整個人都拽過來,真正擁到自己的懷裡。

  這次不是因為被她不斷的眼淚刺激,心底裡再沒有那種不想讓她哭的煩躁和無力感,他頭一次感覺到懷裡的女孩子身體是柔軟而美好的,這和小時候抱著她去醫院,或者將她抱著離開那片新西蘭的海的感覺完全不同。

  從他將她從地毯上抱到自己的身上這一刻,季成陽徹徹底底意識到自己她的感覺,是一個男人對女人的渴望。

  這是醞釀多年,用真實的時間熬出來的一條綿延糾纏的感情線。

  他如願以償地吻住她的嘴唇,用昨晚第一次實踐過後的感覺,繼續探求,引導她和自己親吻。紀憶覺得整個人都被他掌控著,她試著,嘗試著將舌尖遞過去,只是這麼個嘗試想要和他更加親近的動作,就讓他徹底吞噬了所有的呼吸。

  不同,和昨晚完全不同。

  紀憶被他的親吻深深迷惑住,下意識地順著他的意識和動作,靠近他的身體,雖有很多不懂,卻還是想要把他所有想要的都給他。

  靜謐的房間裡,兩個在各自世界裡愛著對方很久的人,似乎都陷入了一個令人不想逃開的漩渦。季成陽和她深深親吻,感覺到她的生澀混雜著羞澀,也能感覺到她貼在自己身上的纖細的腿,和柔軟的胸。

  「西西……」他的手滑到她的衣服裡,不斷去撫摸她的背脊。

  紀憶的身體,只是努力迎合他。

  「西西……」他叫她。

  她迷茫惚恍,根本不知道自己應了沒有。

  身後內衣的羈絆被他打開來,她顫了下,感覺他溫熱的手心順著後背的皮膚,滑到身前。細微的拉鍊摩擦聲,他將她的運動服拉鍊從內里拉下,他的視線裡能看到她的內衣已經軟軟地松下來,半遮掩住她隆起的胸,甚至已經能看到那一點粉紅色澤。

  季成陽將額頭抵到她柔軟的胸口上,聽到自己輕輕籲出了一口氣。

  他的胸口有沉重的撞擊感。

  身體裡呼之欲出的是最原始的衝動,這種想要無限親近佔有的渴望,對於從小照顧引導紀憶長大的他來說始終難以啟齒,無法為繼。可紀憶並不知道,她甚至沒有意識到季成陽身體所起的變化,身體有些不像是自己的,浮出細密的薄汗。

  她身上的薄汗,讓他整個人都沉入更深的欲望裡。

  再下去,就真是煎熬了。

  季成陽將她的衣服攏起來,轉而去用兩隻手捧住她的臉,像是要將她身體裡的所有氧氣和意識都吸走一樣,深深地和她接吻:「西西……我愛你。」

  這是紀憶第一次強烈聽到自己感情被回應的聲音,這個聲音比她有勇氣,也比她更加堅定,沒有自我質疑,也不會有對未來的忐忑。她頭昏目眩,天旋地轉,渾身沒有力氣地伏在他胸口,任由他緊緊抱在懷裡。

  季成陽很快坐起來,他略微仔細看了她一眼,然後,起身去廚房給她做午飯。紀憶仍舊懵懂地坐了會兒,也去找自己的拖鞋,想要跟著他去廚房。直到她彎腰時,終於清醒地意識自己的運動衣的拉鍊都被拉開來,連內衣都隨便搭在手臂上……

  廚房裡,有瓷碗碰撞不銹鋼池子的聲音。

  紀憶就在嘩嘩的水聲裡,手忙腳亂地將手伸到背後,系好自己的內衣,拉上外衣。

  她不敢跟著他去廚房了,盯著自己睡了兩天的床,發了會兒呆,就趕緊去撤床單和被罩,都是自己睡過的痕跡,還因為發燒被汗浸濕過……她抱著那一堆深藍色的布,走進洗手間,塞到洗衣機裡,卻找不到洗衣粉。

  只得一步三挪,挪到廚房門口,小聲問:「洗衣粉在哪兒。」

  季成陽正在洗堆積兩天的鍋碗瓢盆,還有筷子,勺子,最後索性連沒用過的,櫃子裡的那些碗筷也都拿出來,他攥著洗碗布,滿手泡沫地看著她,愣了愣:「在陽臺上,」很快又打住,改口說:「應該已經用完了。」

  他的短髮因為剛才湧現出的薄汗後,自己隨意胡亂擦了兩下,顯得有些亂。水池裡是放著熱水在洗碗,水汽蒸騰上來,讓他的輪廓更襯得清俊。

  他看她,似乎還在思考,有什麼備用存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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