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墨寶非寶 > 一釐米的陽光 | 上頁 下頁 |
四三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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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語無倫次說著,死命拖著紀憶往後躲。同一時間,實驗班班長也撥開一層層學生,跑上去,臉色煞白著把趙小穎拖離那個地方。 隨後而來的肖俊看著場面,也覺事要鬧大,顧不上是不是自己人,從外到裡都給了一拳,直到把人都打開,才終於揪出了付小寧:「你他媽瘋了?想出人命嗎?!」 不知是誰報了警。 警車一路來過來,吸引了全部往家趕的路人,最後停在附中門口,下來了三四個員警。暖暖嚇得臉都白了,拉著紀憶就往學校裡跑,到教學樓拐角停下來,這才轉過身抱住她:「沒事沒事,這是怎麼了?忽然就打起來了?付小寧都一輩子沒打過架了……」 紀憶是真被嚇壞了,眼前都是血。 暖暖自說自話,打電話拜託班長買來酒精和白紗布,給她處理著手腕上的傷口。傷口已經結疤,在透明的液體沖刷下,暗紅一點點被洗去。暖暖不敢硬揭血塊,覺得消毒了,用白紗布繞了幾圈,打結:「下午被考試了,我們回家吧?」 紀憶茫然看她,她直覺,這次真要出事。 果然,她想回教室請假的時候,原來實驗班的班主任就急匆匆走來,神色複雜地看她:「紀憶,來,跟我來辦公室。」 紀憶心一沉,跟著原班主任走過去,就聽著老師在身邊歎氣:「你們班主任今天請假,找不到人,等過年回來真要被嚇死了。你說你,要不然不出事,怎麼一出就是大事。你可把我們嚇死了,這還是附中第一次出這麼大的事兒啊。」 班主任推開辦公室的門。 裡邊只有兩個老師在,都是原來在實驗班教過她的老師,房間裡坐著的還有兩個穿著制服的員警。那兩個老師看到她進來,都多看了她兩眼,似乎沒有離開的意思。 紀憶腦子懵懵的,想起自己衣服上還有好多自己的血。 「是紀憶嗎?」其中一個員警打量她,「我們就來問你幾個問題。」 她連點頭都不會了,看著那兩個員警。 「剛才在你們校門口打架的人,和你有關係沒有。」 她下意識搖頭:「我不知道……要打架。」 「你不認識他們?」 她不敢說謊話,低聲承認:「認識。」 「認識就對了,」另外一個員警看了眼她手腕上的紗布,說話略微溫和一些,「剛才有人報案,那些打架的都被我們帶走了,你下午還考試對嗎?考完了去城區的派出所做個筆錄,和你家長一起來。」 她不知道如何回答,事情已經嚴重到需要做筆錄的程度了嗎? 「好了,你先走吧,記著來做筆錄。」 紀憶像是做了一場夢,回到教室,考試已經開始。她只記得員警要她考完試去做筆錄,就拿起筆,真的開始寫卷子。班裡的同學都有些驚詫看她,很快又低下頭。她寫著寫著,覺得手腕越來越疼,所有的字都飄蕩著,看不清楚。 叫家長?做筆錄?會被開除嗎? 這張卷子,她根本不知道在上邊寫了什麼。 怎麼辦?要告訴爸媽嗎?還是要告訴爺爺奶奶?這個時候,她發現「家長」這個詞對她來說特別難定位,她不敢告訴任何一個親人,想像不到他們知道了會怎麼樣。 出考場,她仍舊沒有主意,倒是暖暖提前交卷,下課鈴聲一響,就沖進了他們班。老師還在講臺上收拾卷子,看到暖暖,蹙眉不語。暖暖顧不上別的,拿起紀憶的書包就往外走,看都不看趙小穎一眼。 「我告訴我小叔了,他說他馬上就過來。」暖暖帶她下樓,邊走邊說。 「你小叔?」紀憶這才有了些意識。 「剛才我提前交卷,班主任特地找我,說員警要找你做筆錄,還要你們家人去。你們家又沒人管你,我也不敢告訴爸媽……就把小叔叫來了。」 紀憶還沒接受這個現實,季成陽的車已經到了校門外。 地面的血跡被沖洗乾淨,卻還能看出一些痕跡。 王浩然看見她們,神色緊繃著走來,檢查紀憶身上的傷,看到她手的時候立刻就心疼了:「究竟怎麼回事?怎麼和小混混打起來了?」 紀憶沒吭聲。 「我小叔呢?」暖暖奇怪,後車門也在此時被從內打開,暖暖看了一眼,臉色頓時變了,「小叔你怎麼了?!眼睛怎麼了?」 「先上車,」季成陽語氣不善,謊話倒是說得不露聲色:「被光傷了眼睛,休息幾天就好。」 他穿著黑色外衣和卡其色的絨布長褲,除了眼睛上有一層白紗布以外,真就像是暫時受了些小傷,沒什麼大礙。紀憶坐在副駕駛座上,看著後視鏡裡的他,這幾天的想念,糅在今天所受的驚嚇裡,融成了一種非常複雜的情緒。 筆錄並沒有她想像的那麼可怕,做筆錄的員警就是去學校找她的兩個人。 只是例行公事問著問題,最後送走她的時候,他們還對王浩然說,小女孩剛才十六歲,最好離那些社會上的人遠一些,還有,要親自去和受害人道歉,否則人家真追究起來也很麻煩。 大年三十,整個城區的過年氣氛已經很濃。 車裡的氣氛卻很凝固。 車把紀憶和暖暖送到院裡,季成陽竟讓王浩然開著自己的車回去:「我今晚在家過年。」王浩然想說什麼,看了眼不知情的暖暖,作罷了。 季成陽走到樓下,忽然停下來:「暖暖,你先上樓,我和紀憶說兩句話。記得,回到家爸媽問什麼都不要回答。」 暖暖本來已經覺得事情過去了,聽他如此叮囑,又覺得害怕,聽話地跑上了樓。 「這裡有什麼別人看不到的地方,帶我過去好嗎?」 季成陽聽著暖暖離開的腳步,忽然對紀憶這麼要求。 紀憶看向四周。 這個樓是家屬區最後一棟樓,挨著一個院內的景觀公園,冬天除了松樹和常綠灌木,餘下的都已經凋零了,沒什麼人。今天是年三十,更不會有人,她拉住季成陽的手,帶他走進沒有圍牆的公園,在一個回廊前停下來。 今天的風特別大,有五六級,松樹都吹得搖擺不斷。 紀憶鬆開手,終於能說出心裡話:「對不起,我一直在給你添麻煩。」 天黑了,這裡沒有燈,只有季成陽的聲音是清晰的:「手上的傷嚴重嗎?」 「還好,」她輕聲說,「不是特別疼了。」 季成陽蹲下身子,面對著她伸出手臂,紀憶愣了,過了好一會兒,終於靠近。她覺得心裡特難受,空空落落的,空得根本不知道要去想什麼。季成陽抱住她,低聲試著哄她:「不用怕,有我在,這些都會過去的。」 紀憶摟著他的脖子,悶悶地嗯了聲:「我現在……不怕了。」 季成陽繼續說著,「我剛才打電話問過,那小男孩被打的不輕,可能你回家的時候,他爸媽已經在你們家了。我猜你父母也會回來,或者,至少你們家的很多親戚會在。」 「他們會去我家?」紀憶忽然就慌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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