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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五


  「沒有……」紀憶覺得他是季成陽的好朋友,當然也愛屋及烏很喜歡他這個人,「我在想明天早自習的考試。」一個晚上,已經說了第二次謊話了。

  王浩然笑了聲。

  他打開車窗:「季成陽也真是的,你一個小姑娘坐在車上,怎麼還抽這麼多煙,真夠沒轍的。我開車窗散散味兒,你把衣服穿好,」他說著,看紀憶,「對,把小棉服的拉鍊也拉上。」

  其實她挺習慣這味道的。

  紀憶把衣服拉好,思緒又溜到了季成陽那裡去。

  他是不是已經打到車了?今晚睡得著嗎?是不是要倒好幾天的時差呢?

  結果到了學校,宿舍樓還是關門了。

  紀憶厚著臉皮敲開宿舍樓老師的窗,幸好老師習慣了她經常出去演出,以為又是一次學校活動,邊給她開門,還邊說:「你還有半年就高考了吧?怎麼樂團還不放你呢?」紀憶心虛地嗯了兩聲,三步並做兩步跑上樓。到高二和高三樓層的拐角處,拿了手機,去撥季成陽的電話。

  想了沒幾聲,他接起來。

  「我到學校了,」紀憶小聲告訴他,「你現在還難受嗎?眼睛還看得清楚嗎?」

  「沒什麼事了,」季成陽笑,「快去睡吧,有早自習的孩子都需要早睡。」

  她放了些心,忽然想起來一件大事:「壞了,我忘了給你看我數學卷子了……」

  他笑:「我看到了,也給了你獎勵,在你書包裡。快回去睡吧,晚安。」

  獎勵?

  難道不是那場悲劇結尾的天鵝湖?

  紀憶聽到查宿的老師走上樓梯,忙說了晚安,就掛斷電話。她跑回進宿舍,把書包放到床上,很急切地翻著,果然裡邊多了一樣東西。是什麼時候放進來的?好神奇。

  她仔細回憶,好像今晚唯一離開自己書包的時候,就是他讓自己去買糖葫蘆的時候……難怪……難怪他不肯陪自己下車去買。

  她低頭看。

  這是一本裝訂非常精緻的書,可又不像是真的書。

  紀憶借著手機小小螢幕的光,翻著,發現每一頁都是空白的,唯獨扉頁有他手簽了「季成陽」三個字,尾碼「2001.11.15」。每一頁右下角,有他手寫標注的頁碼。

  餘下都是空白,這是他親手裝訂的空白的筆記本?

  紀憶抱著筆記本,猛地躺到床上,忍不住抱著本子滾了兩下。上鋪的殷晴晴終於忍不住了,探頭下來,悄聲埋怨:「祖宗,您睡不睡了啊?您是去文科班做領袖了,我可還在實驗班火坑裡呢啊,明兒還要早起,早起!」

  「我錯了我錯了。」紀憶在月色裡,作揖。

  等到上鋪終於安靜了,她才摟著自己的筆記本,躺在床上,繼續無聲傻笑……

  §上:一寸寸時光 第十九章 一寸寸時光(2)

  不知道為什麼,季成陽這次回來特別忙。

  忙到從那次看過天鵝湖,已經十幾天沒有和她聯繫了。她甚至開始有些心慌,是不是自己表現的太黏著他了,讓他察覺了,就想要疏遠自己?

  眼前,是紙醉金迷,窮奢極欲。

  她低頭看著自己的可樂杯,如此坐在紛亂複雜的迪廳裡已經有四個多小時了。如果不是暖暖借著生日的藉口,把她騙到這裡,她怎麼可能在此時此地坐在這個地方?

  面前一只有淩亂的酒杯和酒瓶,各種酒。

  身邊沒人,全去了舞池。

  這是她第一次走進這種地方,暖暖的交友圈實在太複雜,自從上了高中,離開了那個大院,她像是突然從玻璃房進入真實的世界。眼花繚亂,只想要嘗試任何沒經歷過的東西,尤其像肖俊如此揮手就是兄弟,動不動就在海澱幾個附中或者重點中學前,將某個學生打到半死的人,簡直被她當做了古惑仔裡陳浩南一樣的存在……

  紀憶覺得嘴唇很難過,不像是在臺上表演,專注的是演出,就自然會忘了這種東西帶來的不適。她越坐越難過,從書包裡拿出餐巾紙,擦著自己的嘴巴。

  淩晨五點了。

  她覺得自己已經困得有些暈了。

  她起身,想去舞池找到暖暖,和她說還是走吧,大不了回宿舍去兩個人擠在一張床上睡,也好過在這裡。這才剛起身,就被拉著坐下來。

  付小寧偏了偏頭,笑著在桌上放了幾粒藥片一樣的東西:「看看這是什麼?只能看,不能吃哦,我的乖西西。」紀憶一點兒興趣都沒有,也不可吭聲,就拿了自己的可樂喝。

  付小寧兩指捏著,放在她眼前。

  她想不看都不行了,綠色的小藥粒,上邊還粗糙地刻了一隻動物。

  她透過藥片,看到付小寧的眼睛。後者用下巴指了指遠處幾個抓著欄杆不停瘋狂搖頭跳舞的人:「這叫搖頭丸,吃了就和他們一樣。記住,以後出去玩,不要喝任何人給的東西。」

  他忽然就把那東西扔了進她的杯子。

  溶解的泡沫忽然噴湧上來。紀憶嚇得把杯子放到桌上。

  她第一次對毒品這種東西有認識,是在97年看了周迅演的《紅處方》。那時候周迅還是演電視劇的演員,少女最美的年華敗在了毒品之下。她記憶猶新,也銘記於心,對這種東西形成了生理上的恐懼。

  而今天,是她第一次近距離接觸它。

  在激烈頹廢的節奏中,有女人緊抓著欄杆,形象地表演著吃下這種東西的後果。這比見到報導還要讓人心底發冷。「我去年工讀退學,去了一個小地方,想從做員警開始,可不是警校畢業,只能先跟著那些人混,」付小寧看她,「後來天天陪著他們喝白酒,喝到吐血,我媽才終於心軟,讓我回來了。」

  紀憶不知道說什麼。

  她覺得真得呆不下去了,拿出手機要給暖暖電話,把她從舞池裡叫出來回學校。

  付小寧按住她的手:「我就想和你說說話。」

  暖暖的電話忽然就打進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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