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墨寶非寶 > 突然想要地老天荒 | 上頁 下頁
七一


  小女孩連搖頭都不敢,這個人,比剛才的景象嚇人百倍。

  黑色的眼睛,黑的幾乎沒有倒影。

  這是一雙戾氣濃郁的眼睛。

  南北不停喘著氣,放下槍,這裡有太多的槍頂著杜的腦袋,她再不需要自保。可只是這麼看著門口的人,心口就忽然疼起來。十幾天的折磨,再加上大病初愈,還有程牧陽,還有孩子,她剛才真是拚了全力。

  在那個老醫生給她暗示前,她甚至不知道,有這樣的機會。

  那個男人向她走過來,南北已經開始脫力,對他伸出一隻手。男人伸手,緊緊握住她的手,身後有人從杜的身上拿出鑰匙,打開了南北的手銬。

  南淮不忍心仔細看她現在的樣子,低聲說:「我在外邊守了十幾天,怕傷到你,不敢硬沖進來。」

  她像是小時候一樣,窩在他懷裡,一聲不吭。

  不哭也不動。

  聽不到,看不到。只有南淮的懷裡,才是最安全的地方。

  有個名字被壓在心底。她不敢再去想起,有關於程牧陽的每個字。

  南淮把她整個人從床上抱起來,對身後的幾個男人說:「從現在起,南北已經死了,南家要大辦喪事。十年內,我不想看到CIA的人出現在東南亞,」他看了眼懷裡的南北,「告訴他們,我說的每個字,都不是玩笑。」

  他不允許再有外人,知道南北的下落。

  更不允許再有人,有機會,威脅她的安危。

  十一月下旬。

  莫斯科。

  在這個國家裡,由黑幫控制的經濟,占去全國經濟總值的兩成,甚至是三成。自然在這個歐洲最大的城市,總有些地方,是專屬給某些勢力的。

  比如在某個森林區附近,獨立的莊園。

  因為主人的傷病,莊園裡的人都保持著應有的沉默,謝絕探訪。

  喀秋莎的車開到大門口,卻被攔住,就連這張熟的不能再熟的臉,都被拒之門外。

  她的電話,直接打到莊園的管家那裡。管家的聲音,禮貌而有歉意:「抱歉,喀秋莎小姐,先生還在休息。」喀秋莎靠在車門上,看著莊園深處,很輕地問管家:「他還沒有醒?」

  「昨晚醒了,但很快又睡著了。」

  喀秋莎沉默不語。

  究竟是怎樣重的傷,數個月,都讓他深居簡出?她沒有權力探病,每每都在很遙遠的鐵門外,看看他。這次也是一樣。

  因為程牧陽在CIA的犯罪檔案,他已經因為戰爭罪和恐怖襲擊罪,在全球範圍通緝。如果說之前是CIA見不得人的暗殺活動,那麼,現在就是一個國家對個人的起訴。而對於那場對CIA的壓倒性屠殺,仿佛從未發生過。

  恐怖襲擊和戰爭罪,這是國際公敵。

  為了堵住國際輿論的口,程牧陽的死亡必須是事實,否則當美國公開要求俄羅斯引渡時,將會為程家帶來巨大的麻煩。

  所以,現在的莫斯科,只有Cолнце。

  房間裡,程牧陽靠在躺椅上,身邊圍著四個醫生,房間裡有幾個男女,或站或坐的,等著他換藥。所有人都不出聲,只有他身邊儀器的輕微聲響。

  「莫斯科最大的華人市場,收到停止營業的通知,」阿曼輕聲說,「很多華人商人,想要我們出面。還有,最近有組織有計劃,敲詐華人的事件層出不窮,光頭黨也吸納了很大一批年輕人,在莫斯科的學生,已經失蹤了十幾個。」

  「凡是死人的案子,都被員警簡單結案,」那個曾幫程牧陽在豪賭遊輪上拆彈的男人,繼續說,「官匪勾結,他們還真當Cолнце死了?剛才借我們的手,摘掉CIA在莫斯科和核工廠的間諜,就開始把槍口對準我們了?」

  阿曼笑起來:「謝律師,鎮定,程家近百年都是這麼過來的。」

  謝青聳肩:「我很鎮定。」

  「鎮定就好,」阿曼抿嘴笑,「別忘了,我們也是匪。」

  「莫斯科進入深秋了。中國人很看重農曆新年,我希望每個華人,都能過個好年,」程牧陽說話的時候很慢,那些私人醫生都很懂事,在他開口時,很快退出了房子,「如果莫斯科不能控制好自己的員警機構,我不介意,免費送一些武器給民間組織,比如車臣。」

  常年居住莫斯科,卻敢如此威脅上層的人。

  估計也只有程牧陽了。

  「我會婉轉一些,告訴他們,」阿曼歎口氣:「如果真這麼做,咱們今年的錢又白賺了。」

  程牧陽笑一笑,沒有說話。

  他的體力並不好,還需要長時間的監視儀陪伴,能說的話也不多。

  那樣重的傷,能活下來已經是奇跡。其餘的,誰都不敢強求。

  在所有談話結束後,他忽然看始終沉默的寧皓:「有沒有在CIA的資料庫裡,找到爆炸那天的資料?」寧皓猶豫著,告訴他:「Cолнце,我只看到你殺人的畫面,其餘什麼也沒有。CIA應該和南家是非常友好的關係,所以主動為南家消除了證據。」

  當初程牧陽在菲律賓落海後,他都敢調笑這個小老闆抱著個女人私奔,浪漫至極。

  可是自從他這次醒過來,開始調查南家那位死去的大小姐開始,就再不敢有任何私人玩笑。程牧陽變得,讓人不敢靠近了。

  程牧陽點點頭。

  所有人都知道,他應該累了,在眾人離開房間時,他忽然對最後退出的人說:「謝青,給我一本書。」

  「什麼?」謝青以為自己聽錯了。

  「一本書,隨便什麼書。」他的聲音有些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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