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墨寶非寶 > 突然想要地老天荒 | 上頁 下頁 |
三〇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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甚至潛意識裡,她並不想多說這些,說到深入了,總會或多或少牽涉到CIA。她相信程牧陽對於南家和CIA的合作,不會是一無所知。 但如果他保持沉默,那麼,她也不會先說。 南北喝著茶水,摸了摸小男孩的額頭:「其實那些毒梟對內部禁毒很決絕,吸毒者一律槍決。如果歐美人對自己國人有這種魄力,何必怕金三角?」說完這些,她卻忽然想起什麼,笑起來:「有時候想想,俄羅斯人和美國人都在製造中子彈,並不比毒品高尚多少。武器和毒品,一個是被迫死亡,一個是自尋死路,差別不算大。」 程牧陽聽到她說「俄羅斯」,輕輕地回過頭來,若有似無地對著她,笑了笑。 他知道她是在逞口舌之快,只覺得有趣。 「所以,」周生行落下黑子,終於轉到了正題,「南家可以善待由敵人轉為盟友的反政府軍,並不像是趕盡殺絕的人。有些恩怨,不用解決的太徹底。上午吳家小兒子的事情,我大概也聽人說到了,今晚程小老闆放出了『不惜一切代價,趕盡殺絕』的話,是不是有必要再考慮?」 原來,周生行繞了個小圈子,只是想做個和事佬。 南北有些意外。最意外的是,程牧陽趕盡殺絕的做法。 她去看他的同時, 恰好場中有人亮了底牌,贏得了滿堂的喝彩。 程牧陽神色欣賞,用右手輕輕地擊打左手掌心,發出很有節奏的鼓掌聲。過了會兒,他才背對著這裡說:「從我開槍開始,這件事就和別人沒有關係了。吳氏既然和我有血債,留下來,對我沒有好處。」他的語氣很平淡,也很強硬。 程牧陽現在做的,只是想要永訣後患。可開口求情的,畢竟是這遊輪上的主人。 茶盞在中年男人的手心裡,微微轉了個方向,發出細微的紫砂的摩擦聲。 南北把手心的幾粒白子,扔到棋盒裡,忽然抱怨了幾句:「當初我就和吳家說過,緬甸窮山惡水,不適合他們,偏偏不聽勸,最後被政府查封了就來怪我。有時候真想說,誰想要,拿去好了,每天都是槍裡來,彈裡去的,錢哪有那麼好賺。」 她的身旁,正是周生行的小兒子。 小孩子聽她說的有趣,也學著她的話說:「槍裡來,彈裡去的,錢哪有那麼好賺。」 「不許學我。」南北拍了拍他的額頭,笑起來。 小孩子軟軟的聲音,淡化了僵持的氣氛。 「內陸氣候好,治安也好,」程牧陽也陪著她,開起了不痛不癢的玩笑:「如果有人願意接手莫斯科,程牧陽也甘願拱手相讓。」 小男孩想了想,又一本正經學舌:「如果有人願意接手莫斯科,程家也甘願拱手相讓。」 這下,眾人都被逗得笑起來。 南北和程牧陽的話,都是在表態。 他們之所以在漫長的歲月裡,相安無事,就是因為誰也替代不了誰。 沒人能替代程家在莫斯科上層的地位,也沒人能替代南家在整個東南亞地下金融圈的影響力。而周生和沈家,都是家史成冊的名門望族,樹大根深。 這就如同黑手黨在每個年代,都會有某個家族足夠強大,卻也絕不可能,徹底吞滅餘下的家族。 在一定意義上,他們四個家族是一個利益共同體。 無需為了一個外姓,真的撕破臉。 「好了,」周生行終於笑著,抿了口茶:「就是你們想讓,也不會有人敢接。單單一個邁紮央賭場,就已經讓吳家消失了,誰還敢碰邊境線的生意?」 有些話,點到即止。 「吳家消失」的事情,周生行不會再插手。 整個賭局只有三場。 她把白子都收好,走到包房的看臺一側看到了場中的小風,顯然一副新手的樣子,而他對面坐著的都是熟面孔。坐在她身後的程牧陽像是猜到了她的疑惑,告訴她:「我有些累了,讓小風替了一場。」 南北聽得啼笑皆非:「他看起來,恐怕連牌九是什麼都不知道。」 「他從小在俄羅斯長大,怎麼可能會牌九,」他笑一笑,看到小風明顯已經失去了方向,只覺得有趣,「他想要試試,就讓他試試,三局兩勝,輸了這一場也還有機會。」 他語氣輕鬆,如同在討論今晚的菜色如何。 她轉過身:「我聽說昨晚,你並沒有贏。三天的賭局,如果今晚你又輸了,那就沒有什麼翻盤的機會了,」她看不透他,「如果真輸了,你會怎麼辦?」 「你想知道?」他沉默了會兒,忽然就壓低了聲音說,「我們來打個賭,如果你贏了我就告訴你答案。如果你輸了……就再和我學一句俄語。」 「又來?」 他笑:「猜猜,這場是誰贏?」 南北看他自信滿滿的樣子,轉過身子去看樓下,坐著的四個人。她知道沈家明非常擅長牌九,本想賭沈家明贏,可想了想,還是隨便指了另外一個人。 結果不言而喻。 是沈家明贏。 程牧陽終於從藤木椅上站起身,走到她身後,兩手撐在她身邊說:「故意讓我?」 真是成精了。 南北不置可否,這次他教給她的話,意外的簡短。她只聽了兩遍,就已經徹底記下來,還沒有等她去追問意思,程牧陽就已經告訴她:「是『我願意』,記住它,你以後一定會用到。」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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