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墨寶非寶 > 十二年,故人戲 | 上頁 下頁 |
九五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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偏偏是這幾日,兩人毫無交流,消息不通。 昔日戀人再相逢,本就比陌生人還要疏遠。怕話有不周,怕觸景傷情,怕沒來由的一句錯話攪亂了平靜,再有這樣的聽聞…… 沈奚心緒難平,倒像大學被困於課業難題,突然找到一條思路,解開了謎題。 「你……」沈奚嗓子乾澀,啞得不像話,「知道段孟和對我求婚的事情?」 他笑一笑,沒做聲。 不是不想說,是醉意上頭,怕話囫圇著,說不清。 「如果……我告訴你,我和他戀愛了兩年,也答應了求婚,你能理解我嗎?」 這是她生平頭次對傅侗文說謊,哪怕謊言只會維持一分鐘,她也想知道,如果把他放在當初自己的境地上,他會如何做。 話拋出去,沒著沒落的。 她忽然後悔,在他靜默的一霎。 但很快,他恢復如常,仍是笑著說:「我去讓司機送你回家,今夜……」只當是重溫了舊夢。 他手撐著門,是要走的打算。 沈奚拉他的襯衫不放。剛剛他們親熱得過分,他襯衫領子垮塌著,淩亂不堪,極不像話。他輕拍她的肩,她不動。 他佯裝著,低聲勸說:「三哥這個人是獨身慣了,也不會有娶妻的打算。日後你要找我,總是方便的。」他歷來是做人留三分,說話藏七分,這話倒是情真意切。 沈奚再度哽咽。 她頭抵上他的胸口,眼淚掉下來:「今夜我都不走,你趕我,我也不走。」 §第二卷 第四十一章 相思未相負(2) 他再佯裝不下去。 將抱未抱地站著,遲疑了一會,還是把她抱在了懷裡,下巴壓在她的頭頂上:「那就不走,左右我都在這裡。」抽屜裡放著北上的火車票,是後日上午的,這裡日後會騰空,他也不再來。本沒有什麼好的名聲的人,再荒唐一會也是無妨的。 沈奚摩挲著,偏過去,臉貼著,清晰地聽著他的心跳。 半晌,她將臉抬起,去望著他。從下往上看,他的臉浸在燈光裡,輪廓更顯清晰。 他被她一雙眼瞧得心頭悶堵,低聲笑說:「三哥不是個君子,也不坦蕩,你這樣子看我,是要出事情的。」 話到此處,是會要出什麼事,兩人心知肚明。 「……什麼都沒有,」她小聲道,「他是和我求婚過,我沒有答應。」 沈奚一鼓作氣,坦白說:「雖然不清楚你在北京聽過什麼,是段家,還是別人說的,或者是你的人打探到醫院裡的傳言,那都不是真的。先前求婚沒答應,之後求婚更不會答應。」 他瞧著她。 一時想笑,笑自己是酒醉失意,竟著了她的道。 窗外朦朦朧朧有汽車鳴笛的響動,像還有蟲鳴,一扇門外,樓梯上也有人在走動。這房間裡一旦安靜,她才發現這扇門究竟有多不隔音。剛剛…… 他的手,扶在她後頸。 「辜幼薇是個不見獵物不撒鷹的人,她挑這位段家二公子,也是費了不少力氣,」他低頭,去找她的嘴唇,「是等著人家的夫人病逝了,做得續弦。這兩年……」這兩年,發生了太多的事,又何必急在這一夜說盡? 中國人喝酒,愛溫熱了喝,往北走的燒白酒,往南走的紹興花雕,他在二十幾歲時都嘗過。西洋人喝酒,愛冷的……今日他喝得的就是花雕,溫熱的酒,像中醫的藥湯,灌下去料定是不醉人的,偏後勁足得很。 眼下這後勁起來了,倒像回到二十來歲,最風流最快意時。女孩子的舌是最軟的,含著是用力怕她疼,不用力氣親吮又不得勁…… 他輕重呼出的熱量,在她的臉上。 「你父親的手術……還算是成功的,」她微微喘著,不忘今日的要事,「只是……還要看之後的發展,你曉得他年紀大了……」 「醫院來過了電話,」他含糊耳語,「是慶項接的。」 那就好…… 沈奚雖不懂為何,但感覺得到傅侗文不喜歡和他討論父親的事,總要繞開他。聽他說醫院來了消息,猜到是手術後段孟和吩咐人給他消息了,也就不再去提。 「今夜不走了,是不是?」他低聲說。 方才她放下那話,是情之所迫,這會被他一問,卻不吭聲了。 明知故問…… 他笑:「不走,我們去床上說,三哥是站不住了。」 說著,他摸到開關,撳滅了燈。 「你……」她不好意思指摘他,又要上床。 「央央如今是長大了,不愛叫三哥了。」他忽然笑。 先前那樣的情況,如何叫得出。 「叫來聽聽。」他低聲說。 沒等她吭聲,卻又親下來。 外頭,漸漸地下起雨來。 雨落在市井小巷,落在心頭的荒煙蔓草上,她聽著雨聲,恍惚覺得自己和他躲在破敗老宅的屋簷下,背靠得不是木門,是磚牆,腳下是蜿蜒水流,眼前是一串串的水珠子……安靜的像是少年的偷情,朦朧親昵……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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