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墨寶非寶 > 十二年,故人戲 | 上頁 下頁 |
三四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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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本他會遺憾,可能這位難得歸國的留學生,會要去協和,現在看來,她應該只是讀書消遣。看這私人甲板就能猜到,這位傅先生家大業大,並不需要妻子抛頭露面去工作。 不過兩人還是對沈奚很是欣賞,又聊了許久,聽譚慶項說到翻譯醫書,馬上拿出來了珍藏本,送給他們兩人:「並不是早年的孤本,是手抄本。權當留念。」 是仁濟早年翻譯出版的《中文醫學詞典》、《西醫略論》和《婦嬰新說》。譚慶項在兩人在時還沒表露,等人告辭了,馬上拿起那本詞典:「這可是咸豐年間的書,名副其實的第一套西醫翻譯書。」譚慶項興致勃勃地給沈奚普及。 這對他在心臟學上的翻譯,極有幫助。 譚慶項剛說完,那個錢源又出現,抱歉地摘帽點頭,笑著對沈奚說:「方才忘了說,我剛給我們的院長寫了申請信,也許馬上就能買入一架x光機。如果你以後真的從事這一行,如果你需要,可以給我來信,我會安排你的病人來仁濟優先使用。」 「謝謝你。」沈奚被他的這種醫者心打動,對他點頭致謝。 錢源笑著,將她的手執起,低頭一吻:「很榮幸。」 他的動作很自然,沈奚雖被嚇到,卻沒好意思阻止,只是在他碰到自己指背的一瞬,就算是受了禮,急匆匆地收回手。 「傅先生,不會介意吧?」錢源反倒去看傅侗文。 傅侗文把玩著茶杯,微笑著回:「後不為例。」 錢源沒將他的話當回事:「是我唐突了,再次告辭,各位。」 訪客離開。 譚慶項也不去管他們,連自己女朋友也丟在一旁,只將心思放在了書上。 甲板安靜著。 傅侗文將空茶杯擱在了桌上,兩手斜插在西褲口袋裡,離開這裡。 沈奚見他走了,更待不住,半分鐘後匆匆丟下句話:「你慢慢看。」人也追著出去了,途中不見人,問了管家,才曉得他去了頭等艙的圖書館。這船上統共兩個圖書館,頭等艙只對自己艙的人,二等艙那個倒是對一二三開放。 本就只對一個艙開放,又因為是有書單的,需要什麼管家送去就好,完全不必親自去。 所以,平時不見什麼人去。 中國人喜歡的書架,是能透光的,簡單的是木架,厚重的書。西方反倒更熱衷將書架打造得厚重,書倒像是塞在裡邊的一排排精美的裝飾物,去陪襯頂到天花板的書架。 她剛上大學見到圖書館,腦海裡第一個蹦出來的念頭是:這要倒下來,可是滅頂之災,誰都逃不掉的……自那後,她每每走入,就會有壓抑感。 在這裡也是。四下無人,更沉悶。 沈奚提著心,左顧右盼。 快走到底才見到他的人,沒在看書,手裡也沒拿著,反倒將西裝隨便折了兩折,塞到半空著的書架上。他將手臂撐在書架上,頭低著,去看腳下的地板。 「你不舒服嗎?」沈奚到他身邊去。 傅侗文偏過頭來。那雙眼沒有光,甚至一開始都沒焦距,慢慢地,他人的思維彙聚到一處,眼睛也終於開始有了四周圍景物的影子,包括她的樣子。 「我很好。」他說。 是很不好。沈奚想,她背靠在書架上,挨著他的手:「你不高興?」 傅侗文搖頭。 「到這裡來。」他抬高右臂。 沈奚欠身,鑽過去,他又將手臂一左一右撐在了她兩邊。 在這麼大的圖書館,他為她畫了個圈,小小的,方寸之間。她輕輕屏息,怕自己的呼吸都落到他臉上。 「方才,想到侗汌。」 是這樣的原因,她想。 「仁濟過去也會幫鴉片上癮的人,他常提起。」 「四爺他……」沈奚沉默一會,轉去問,「你看醫學雜誌,是因為想起四爺?」 他微笑,在默認。 她不會安慰人,但想嘗試:「你去紐約,我們再見到那日,你讓我叫你什麼?」 「三哥。」 「同樣是叫你一聲三哥,我也會做到很好。」她仿佛在宣誓。 他安靜著,笑著。 「替我解開領帶,好不好?」他說。 沈奚沒想透他的話,不舒服,那便出去好了,這裡空氣是不比外頭。她糊塗著,還是把領帶扣給他鬆開了,又去扭開紐扣。到這個地步上…… 領帶掛在那裡,領子也松垮了。 有人在玉盤裡放了明珠,左右晃著,珠子從這頭滑向那頭,又從那頭溜了回來。她的心就是那顆珠子,滑來滑去,抓不到邊沿,停不下。 多少琵琶夜上樓,香薰鴛被白團扇,他都是坐著看戲的那個,在這一處,卻是登了台。卻真像那戲詞裡說的,引她「……繞過這芍藥欄前,緊靠著湖山石邊,和你把領口兒松,衣頻寬……則待你忍耐溫存一晌眠……」 「這樣,很不成樣子。」他笑著說,最後的字音壓低了,突然低頭,去含上她的嘴唇,下唇。 驚雷炸開,她眼前電光火石。 她避而不及,無措地將他襯衫前襟,擰出了厚厚一層褶子:「三哥……」只是下唇被他,含著,咬著,身子就酥了半邊。 可一張了口,他的舌尖就進去了。 這般風流浮浪,像有雙手去點了一撚香,引人去寬衣解帶交橫臥…… 他的手,擱在書架上。他的身,挨在她的身上。他的人在和她親吻著,唇齒香舌。這就是親吻嗎?濕漉,迷亂,水光盈盈,香豔四射……還是他的本就和旁人不同。 西裝從書架滑落,到地板上。沈奚受不住,人也滑下去,被他一隻手握著腰,將她身子骨提上來,連帶著裙子也拉到了膝蓋上,將手埋在裙下,她的腿上。 她沒來由地一陣眩暈,地動山搖,一層層書架倒下來,倒在眼前。 睜眼去瞧,一切如舊。 不過是他吻又深了。 §第一卷 第十四章 明月共潮生(5) 傅侗文將舌尖從她香舌上退回來,用嘴唇去親她的嘴,手還是埋在層層裙褶裡。她穿著純棉長襪,拉高到了大腿上。 「還可以嗎?」他問。話語含糊,指向是這親吻的感受。 沈奚支吾著:「我……嗯,挺好的。」還要交換感想嗎?這是哪國的規矩…… 「我感覺,是可以的。」他笑。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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