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墨寶非寶 > 一生一世,黑白影畫 | 上頁 下頁
八二


  溫寒嚇出一身冷汗,在群像相繼離開後,仍舊緊緊攥著程牧雲的衣袖:「他們畢竟是大型猛獸,」她心有餘悸,輕聲說,「就算是被馴服的也很危險啊。」

  她過去可是做過這種專業翻譯的,還為此特地看過許多突然暴躁,連趕像人都踩踏的大象。

  「在為我擔心?」程牧雲攬住她的小腦袋,指尖在她的耳廓最上側,輕輕打了個小圈兒……

  溫寒可沒忘記自己還是他的「妹妹」。

  可她沒來得及躲開,他已經鬆開,像什麼都沒做過似的,「你忘了,在奇特旺的原始森林,是誰為受傷的你帶來了代步的象群?我對這些畜生的脾氣很瞭解。」

  他望向遠去的象群,還有象群身後的塵土,不知道在想什麼。

  溫寒腦海中卻浮現出他帶著群像,走入那個絕望的營地時,那些遊客們將他奉為英雄時的歡呼。明明是上個月的事,卻像是上輩子。

  烈日灼曬著這場地上靜候的所有人。

  一個小時。

  兩個小時。

  在兩點三十五分,還沒有任何隊伍返回的跡象。

  溫寒站得腿發酸,只是在無人看到的情況下,踮起腳尖活動。這種小動作自然逃不過他的眼睛。

  程牧雲偏移視線,看她:「腿酸?」

  溫寒裝著用手按住遮陽帽,也微微偏頭,看他:「是啊,你有什麼緩解方法嗎?」程牧雲微笑:「今晚那個小樓裡不會再有苦行僧,只有我和你,我想,這是你最需要的緩解方法。」

  溫寒咬住唇角,真是厚顏無恥的男人。

  「一萬八千根竹子,對,就是一萬八千根,」工作人員熱情地在溫寒左手邊,給大家講解,不遠處那個高臺是用了整整一萬八千根竹子搭建而成,用了大半年的時間,除了竹子,沒有任何多餘的材質。

  溫寒看遠處高臺,還沒有用任何多餘的材質?這是怎麼搭成的?

  「而且檯子是中空的,那是聖地,放著我們主人獻給佛祖的最珍貴的東西,」印度青年驕傲地說著,「但請放心,它很安全,非常安全,絕不會塌下來,上邊站三十個人都沒問題。」

  那的確安全。

  也只有那個老人家和幾個僧人會站上去。

  正想著,樂聲緩緩飄來。

  所有站在烈日下等待的貴客們都長出口氣,看來,那些金幣和鈔票是丟完了,千金散盡,終於回來了。

  很快,身穿華服的老人出現,他光著的腳上都是泥土,卻渾然不覺,目光虔誠,從眾賓客身前經過。

  而老人的視線焦點只落在了竹臺上。

  儀式正式開始。

  溫寒隨著程牧雲,在人群中走向那個竹子搭建而成的高臺。烈日下,老人被身邊兩位僧人脫下了身上華服,只剩白色布袍……

  這場儀式進行的很快,也很順利。

  可到結束後,溫寒的腰和腿還是因為久站,僵硬酸痛。

  老人已經隨著僧侶離去,據說將要去附近的一個寺廟。而剩下的賓客,仍舊被老人的兒子熱情招待著,在高臺旁的幾個白布篷下,喝著茶水,做短暫休息。

  這老人可是這裡數一數二的富豪,生意做得很大,溫寒身邊的兩個人就拉住老人的其中一個兒子,在談咖啡生意,還有茶園。

  那個被程牧雲救過的大兒子,也就是幾個祭司中年紀最大的那個年輕人走過來,問程牧雲,是否可以去護送那個珍貴的寶物了?

  「你去吧,我就在這裡等著你,」溫寒在程牧雲看向自己時,輕聲說,「反正我也走不動了,」說完她拿起一杯茶水,看了看在高臺另一側樹下彙聚的象群,「順便還能遠看看你喜歡的這些大型猛獸。」

  他用手指抹掉她額頭的汗,低聲湊過來,用俄語在她耳後低語:「佛祖的歸佛祖,塵世的歸塵世。親愛的,我一定會在太陽落山前回到你的身邊。還記得那個暴雨的夜晚嗎?」

  溫寒還攥著茶杯。

  腦海裡已經出現他的手指插|入自己被雨水打濕長髮裡的畫面。

  程牧雲看穿她眼底的波動,一字不差,在她耳邊重複那晚的話:「我不喜歡你這種憐憫的神情,如果再不投入進來,相信我,我會讓你一輩子都忘不掉這個夜晚。」

  這個男人……

  溫寒耳根發熱,眼看他離開。

  在程牧雲邁出這個棚子後,始終在人群中的四個監控人也跟上去,卻在高臺外被僕人們攔住。遠遠看著,他們似乎很無奈,但又礙于莊園主人的身份不能硬闖,只能等在外邊。

  溫寒沒再看那裡,從不遠處的工作人員手裡接過新的一杯茶。

  曬了一下午,口乾舌燥,竟然連喝兩杯都無法緩解。她看了看四周,付一銘和程伽亦估計覺得太無聊,已經找個陰涼地方,早早去休息了。全都看不到人影。

  突然,一聲驚天的爆炸,震驚了所有人。

  溫寒猛抬頭,看向遠處。

  視線裡是瘋狂躁動的象群,不斷仰天怒吼著,揮舞著鼻子甩開那些趕像人。像是不受控制一樣暴怒著,沖向那個竹台。

  震耳欲聾的怒吼中,竹台下也爆出了一聲劇烈的爆破聲,火光沖天,整個高臺和大地都在震耳欲聾的爆炸聲中,劇烈晃動。

  還沒等溫寒沖出去,就有股巨大的力量推向她。那幾個祭司合力將她撲倒在地上:「快趴下!」

  因為爆炸聲的刺激,震怒的象群更加瘋狂了,好像根本不怕火焰和爆炸聲,狂奔向那個竹台。踩踏,象鼻拚命揮舞著,像是要把那本就已經因為爆炸而燃燒起來的竹台拆散。

  有幾個僧人滿身是血,倉惶從竹台下跑出來,跌撞著,摔倒,再爬起,比起爆炸,更可怕的是瘋狂的象群。

  「放開我!」溫寒不停在泥土裡扭動著身體,想要掙脫壓在自己身上的印度男人,想要衝過去,可根本不可能。

  那幾個祭司狠狠壓著她,不斷用英語說:「溫寒小姐你不要亂動,那裡是爆炸,是暴躁的象群,那是地獄!」

  「放開我!」她滿腦子只有那一個名字,用手,用牙齒想要逼得這個印度男人放手。

  可她是女人,在幾個男人用力壓住的情況下,根本不能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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