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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一


  「我需要一個俄語翻譯,」程牧雲淡淡地用英語告訴對方,「你看,我終究還是莫斯科人,不用母語,萬一詞不達意,對我來說很吃虧。還有,請給我杯熱水,我並不希望這裡的氛圍變成審訊,我並不認為自己犯了什麼錯。尤其對於陳淵先生這個『非法手段』的惡意揣測。」

  「當然,當然,這一切都還沒有定論,」官員招手,「去外邊找個會俄語和英文的人,順便給程牧雲……先生倒杯熱水來。」

  五分鐘後,所有他的要求都被滿足。

  官員再次咳嗽了聲,預備發問。

  「我這裡來印度和尼泊爾的邊境,就是為了查走私線路,」程牧雲不用他問,直接回答,「當然,事情只查到一半,尼泊爾那個基地被炸毀後,我的線索就斷了。」

  「哦?」官員想了想,「那你來印度又是為了什麼?」

  「因為,佛在這裡。」

  「……」

  「印度尼泊爾這裡,是佛教的發源地,雖然我是在中國某個地方出家為僧,並不信奉印度教,但畢竟同宗。我想,因為宗教信仰來到這裡,應該沒有可被譴責的?」程牧雲細細品他手中的熱水,像在品著杯濃郁的印度咖啡。

  「周克的死,我很痛心,我希望你們能繼續追查下去,讓那個走私集團付出應有的代價,」程牧雲含笑,看著面前的官員,畢竟他曾經也是莫斯科那個行動組的組長,比這個官員級別還大了兩級……「但抱歉,我不能幫助你們,我是個出家人。」

  「請放心,」官員一臉鄭重,「對於周克的死,我們已經立了專案,任何同伴的犧牲都應該被銘記。」

  「莊衍……」程牧雲垂眸,意外地沉默。

  所有都安靜著,包括傳送記錄的人也停下來。

  等著這至關重要的回答。

  「我也很痛心,雖然我和他並不熟悉,」程牧雲再次開口,「為什麼不屍檢?因為我不相信任何外人,所以行動組內的人已經把莊衍的屍體送回莫斯科,我相信,不久就有詳細的屍檢報告出來。如果那時候你們需要我配合調查,我很樂意。」

  不用審訊和追問。

  該說的,程牧雲全都說完了。

  包括最後一句:「還有陳淵先生猜測我在調查內鬼?這實在太荒謬,我早在十年前就離開行動組,我早就不是組長,也沒資格,沒權利調查。很抱歉,我不接受指控。」

  §第37章 此無間地獄(5)

  官員沉默了會兒:「程牧雲先生,你要明白,雖然莊衍只是一個普通刑警,也不能隨便犧牲。」

  「那是當然,」程牧雲坦然點頭,「我也希望你們能找出真相。」

  官員去看孟良川。

  孟良川搖頭:「我不清楚這件事,程牧雲從來沒說過任何和內鬼有關的話。」

  官員望向陳淵。

  陳淵似乎早就有準備,應付程牧雲如此的辯解。他摘下自己一直戴在臉上的眼鏡,合攏,遞出去:「這裡有錄音。」

  官員身邊的人站起身,把那副眼鏡接過去。程牧雲看了陳淵一眼,難怪他始終在咳嗽,為了掩飾錄音的動作嗎?程牧雲為這個推斷而微笑了幾秒。

  錄音就是昨天在醫院地下二層。

  伴隨著很清晰的咳嗽聲,能聽到整個付一銘和程牧雲爭執的過程。

  「他才十九歲!從小就跟著我!現在好了?啊?他死了,死了就能證明他是清白的,不是內鬼了嗎?這就是你的方法?!」這是付一銘的聲音。

  「你想殺我?」程牧雲的聲音。

  「你真的想殺我?」還是程牧雲的聲音。

  ……

  審訊的三個人將完整錄音聽完。

  官員似乎在等待程牧雲的解釋,程牧雲面挺無辜地繼續喝水,直到,當著眾人的面喝得一滴不剩,放下水杯。

  「程牧雲先生還有什麼解釋嗎?」官員終於發問。

  程牧雲奇怪:「需要我解釋什麼?」

  「錄音很清楚,付一銘是發現你在調查內鬼,才和你起了爭執。」官員重複錄音內容。

  程牧雲恍然:「難道你沒聽到,一直是付一銘自己的猜測?我在整個過程中只是很心痛,他竟然想要殺我。這位警官,你應該很清楚,付一銘這個人不止長得像女人,脾氣也像女人,易怒、猜忌、感情用事,脾氣暴躁,而且很小心眼,有仇必報。他是在氣我十年前的不告而別,一直對我有怨氣。」

  孟良川聽程牧雲這一連串描述,忍不住看向窗外,去欣賞遙遠的向日葵田地。

  「他經常莫名其妙發脾氣,胡亂猜測,這點你可以問問莫斯科的人。我早就習慣了,」程牧雲苦笑,「但這並不代表我默認付一銘的話,尤其還要作為指控我的證據。」

  程牧雲回答的依舊毫無破綻,畢竟這段錄音裡,他幾乎什麼都沒有說。唯一那個叫溫寒的女孩所說的,也和內鬼無關,只有付一銘一個人在憤怒的指責。

  審訊的三個人都開始靜默。

  現在,他們的詢問基本告一段落,就等著總部的判斷,到底是不是要徹底帶走程牧雲。

  這是個很艱難的問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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