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墨寶非寶 > 一生一世,黑白影畫 | 上頁 下頁 |
六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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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才知道這後邊是什麼,是熱鬧的街道和集市。 虧她昨夜還在擔心自己獨自在孔雀邊上,會不會有什麼盜賊爬進莊園來…… 從走出那幢樓,程牧雲又開始和她保持應該有的距離。 兩個人真像是一對兄妹,肩並肩走在這沒有高樓的、破顯破舊和髒亂的街上。 他是個不挑剔的人,隨便找了個小店走進去。 點上來的東西,仍舊是薄餅加上不銹鋼小碗裝得各種糊狀的咖喱做的菜。溫寒這次細心地發現,他真是不吃葷腥的東西,這麼一想,好像那時候從山谷逃命出來,在加德滿都吃飯時候,他也一口不動套餐裡的雞肉,不過—— 「不殺生,不偷盜,不飲酒,不打妄語,不眠坐華麗之床,不打扮,不觀歌舞,正午過後不吃東西,」她笑著,和他開玩笑,「大和尚,你已經破了很多戒了。」 「還有,」溫寒用筷子指面前的咖喱,「佛教信徒都不吃五葷,五種辛辣蔬菜,眼前這咖喱算不算又破了五葷?」 程牧雲以手撐在臉側,聽她說,就是微笑,也不回答。 溫寒的挑釁落了空:「你在想什麼?」 「我在想,面前的這個女人自從開始不怕我,就變得越來越有趣了,」程牧雲由衷地表示欣賞,「我越來越享受和你在一起的感覺,很少有人能說出這些讓我覺得有意思的話。」 程牧雲看著她的眼睛,輕聲補充了一句: 「或者更簡單來說,溫寒,我應該是開始愛上你了。」 在周克死之前的那個黃昏。 他讓孟良川去帳篷裡給溫寒換藥,自己則坐在樹林裡陪周克閒聊。周克問他是不是愛上這個華裔的莫斯科女孩了,他沒回答,那時候應該還沒有,他只是本能想要接近她。 可現在,他很清楚,一切都變了。 雖然兩個人有這麼大的年齡差距,雖然面前這個女孩對他來說就像是一張白紙,但他的確,開始不想放掉她。每次在做好要離開的決定後,都會推翻,再次重來,也許,就是從昨夜她屢次看著自己的那種憐憫眼神,才讓他察覺了這一點。 這前後,所有發生的事都開始指向了一個答案:他,確確實實,開始愛上了這個普通的莫斯科女孩。 天。 溫寒還握著不銹鋼的勺子,完全不知所措。 她收緊手指,被金屬邊沿隔得生疼,可還是壓抑不住自己最直接的心跳。 就在昨天,她剛剛才知道他的身份、大概年齡,來自哪裡,要做什麼,甚至至今還不知道他找出自己兄弟中的臥底後,準備去做什麼。 還有很多疑問,很多猜測和不安定,很多…… 他就告訴自己,他開始愛上自己了。 天啊。我要說什麼? 溫寒說不出半個字,完全失聲。 然而,程牧雲並沒有給她思考如何去應答的機會,招手,買單。他起身走到小飯店的門口,雙手插在長褲口袋裡,去看長街上形形色色的印度本地人和遊客。 直到身後的溫寒跟上來。 就因為程牧雲突然的一句話,氣氛開始變得奇怪。 他開始變得沉默寡言。 溫寒屢次悄悄打量他,都沒得到什麼回應。 兩人像是在閒逛的遊客,在寺廟外,溫寒多看了兩眼,他終於出聲:「想進去看看嗎?」帶她來印度,還沒有和她一起進過寺廟,在這個信佛的國度,似乎有些不太說得過去。 溫寒忙點頭。 當然想,對佛祖許下的心願,應驗了…… 就要去還願。 於是兩個漫無目的人,混入了寺廟外排得很遠的隊伍裡。烈日下,大概等了半個多時候,終於輪到他們,溫寒在程牧雲示意下,脫了鞋。他讓她自己進去。 畢竟他曾經出家,也並不是印度佛教的教徒,真得要禮佛,還是不適宜進去的。溫寒自然理解,她進去,還了願出來。 程牧雲半蹲在不遠處的一個賣女孩子飾品的地攤前。 就是一塊白布攤開來放在地面上,擺了很多不值錢的當地飾品。 他看到她過來,拿起一疊金色的銅圈,握著她的手腕,給她套上去:「他們的風俗,手鐲有幸福和長壽的意思,戴得越多越好。」 她其實一直好奇,為什麼印度女孩子喜歡戴一堆堆的手鐲,恨不得套上半個手臂,現在懂了。 「你看,這裡有錢人都送金的,帶寶石,」程牧雲低聲說,笑了聲,「可我沒什麼錢,這個可以嗎?」 溫寒抬起手腕看看,比收了寶石還高興。 她可不認為他能多有錢,一開始甚至還以為他是個出家後還俗的落魄浪子,天天混在尼泊爾。後來認為他是個搶劫犯走私販,穿走在邊境上賺不法錢財的,現在…… 總之他這個人好像和有錢沒什麼關係。 她如此想著,晃了晃手腕,笑了:「你還要送我什麼嗎?只送這一個太寒酸了。」 本來是隨口說的。 他倒是真攤開手心,有個很小的護身符,就是那種中國寺廟最普通的旅遊紀念品。通常裡邊都有個金屬牌。 他解開紅色的繩子,替她戴上。 溫寒不知道他什麼時候搞得這個,似乎早就準備好了似的。她摸了摸裡邊,形狀挺奇怪的一個東西,不太規則的……像是塊小木片一類的東西。 這是騙人的吧? 程牧雲仿佛看穿她,俯身,輕聲說:「你想的沒錯,我們大和尚常用這個騙人,好好收著,不要弄丟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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