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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〇


  程牧雲聳肩:「沒問題,我和他們很熟。」

  兩人並肩下樓,溫寒想了各種問題問他,比如為什麼這裡會有苦行僧,再比如,為什麼程牧雲和他們很熟,再比如……程牧雲還是頭一次覺得她挺可愛,尤其是這種刻意的粉飾太平。

  他告訴溫寒:這個莊園的主人幾年前就想要正式出家,一直被家人阻攔,今年終於說服所有的家人,開始準備儀式。

  這將是一場史無前例的盛會。

  到場人數會有十幾萬人,會雇傭兩三萬工作人員。

  而住在這裡的苦行僧們都是彙聚在這裡,為了這個月的儀式。畢竟在印度,苦行僧被看作神的使者,是聖人,很受尊敬。

  他們到樓下,程牧雲盤膝而坐。

  溫寒挨著他,剛坐下,就有個僧人起身走來,友好地為溫寒在額頭點上了一點吉祥痣。溫寒誠惶誠恐地合掌感謝,然後縮了縮脖子,對程牧雲笑了,悄悄問:「大和尚,好看嗎?」

  程牧雲也笑著,將雙手合十,對她微微頷首:「可顛倒眾生。」

  此時的他,目光比火還炙熱。

  §第31章 閻浮提中人(1)

  溫寒知道,這些苦行僧偶爾會在自己身上抹死者的骨灰,出於對逝去生命的畏懼,她並不敢靠得太近。尤其他們的臉上,大多畫著略有驚悚的圖案,修行的方式也太別具一格,讓普通人,哪怕她這種信仰相似人都無法真正完全地理解他們。

  比如,離溫寒最近的這個,據程牧雲說,他一直高舉右臂已經十幾年了,從未放下來一分一秒,這就是他磨練自己肉體的方式……

  坐到後半夜,開始有陣雨。

  深夜的陣雨,讓她想起尼泊爾。

  雨勢不大,篝火被擋了擋,不會滅掉。

  苦行僧們反倒因為這種天氣詭異的變幻而高興,對他們來說,肉體的折磨當然是越多越好。

  然而溫寒可不這麼認為。

  她悄悄握住程牧雲的手,輕聲說:「我們回去吧?」

  明明是憂心他身上的傷口因為不乾淨的雨水而感染,不知怎地,他給的眼神回饋,讓她覺得自己仿佛提出了一個熱情邀約……

  「回去哪裡?」他低聲反問。

  溫寒看向二樓。

  幸好,她的提議早了些,兩人剛走到屋簷下,就開始有水流下來。

  這裡背著光。

  程牧雲用身子將她擋在走廊牆壁上,手撐在她身側,低頭,毫無防備地親吻她的臉和脖頸。她被他弄得心慌,輕聲抗議:「上樓不好嗎?」他低聲回答:「親愛的,你要知道,有時候男人會比較心急。」

  雨變大了,或許因為這裡裝修簡陋,雨聲特別吵。

  吵得人浮躁難耐。

  吵到她有時候會忘記自己在什麼地方。

  她始終能感覺到、看到他那雙比喜馬拉雅山脈還要讓人窒息的眼睛在看著自己,在尋找自己的靈魂。

  這一刻,她像是看到一頭荒野上失去狼群的頭狼,在黑夜狂風中,找尋同伴。

  他的手插|入她被雨水和汗水打濕的長髮,讓她專心看向自己:「我不喜歡你這種憐憫的神情,如果再不投入進來,相信我,我會讓你一輩子都忘不掉這個夜晚。」

  可惜,他說的話和身體所做的事完全背道而馳。

  溫寒在下一秒就徹底失去意志力,仰頭,發出讓人臉紅的聲音,她驟然咬住自己的嘴唇,用殘存的意識去看遠處的篝火和層疊人影。

  ……

  這場雨,來得快,去的也快。

  清晨,那些淋了整夜雨的苦行僧在自己做早飯,也就是將莊園主給他們的一種麵粉攪拌著冷水吞下去。

  溫寒看他們吃得津津有味。

  程牧雲攬住她的肩頭,問她:「餓不餓。」

  「有一點兒,」她想了想,「你不會也讓我吃這個吧?」

  程牧雲瞇起眼睛,裝作思考地沉默了三秒:「那個東西,其實味道不怎麼糟糕。」「那我也不吃……」

  他以前很討厭嫌棄任何食物的人。

  但顯然,面前的這個女孩會成為例外,他這幾天想對她好一點。

  程牧雲聳肩,表示自己去沖個涼水澡,就帶她去吃飯。她以為,他會帶自己回到住的小樓,和他的那些朋友們吃個「溫馨和睦」的早餐,沒想到,他竟然主動帶自己從後門離開,出了這個莊園。

  出了那兩米高的灰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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