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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七


  國王又擅自解散內閣了。

  這幾年的習慣,這不,又來了。

  加德滿都的電話和網路通信全部被切斷,更別說小地方。聯合國、印度、英國、美國又開始對尼泊爾的國王陛下提出批評了。

  「反正,我們的國王認為,外國政府不會真施壓。」

  「真是個任性的人。」程牧雲對尼泊爾政壇可沒什麼太多興趣。

  「現在你想離開尼泊爾更難了,」孟良川感慨完,把身上的一個小塑膠袋裝著的消炎藥品扔給他,「一個星期前按照原計劃,你應該已經到了印度,現在,你想好怎麼過去了嗎?尤其在帶著一個拖油瓶的情況下?」

  孟良川一想到自己放棄了重回警隊的機會,再次變為臥底,竟然就被指使著給他弄消炎藥這種普通東西,就覺得有點兒不是滋味,抓到機會,當然還是要享一時口舌之快。

  他低聲笑:「這不該你來操心。」

  孟良川顯然知道,程牧雲在想什麼是不會告訴自己的,也沒想著能問出來,轉而去問了一個一直好奇的問題:「那天我說我綁了王文浩,你幹什麼讓周克又去大使館,把小姑娘拐走了?」

  「那晚在山寨外,沒人知道她和我在一起,所以我送她去大使館。而可你卻安排人去大使館對她問話,她就已經暴露了,王文浩沒這麼笨,他一定會把她交出去。在生命面前,我不太信任那個男人還會保有狂熱的愛情,」他挺平靜地解釋了這件事,「雖然她什麼有用的資訊都不知道。」

  除了知道他叫程牧雲,身邊有個少年叫周克。

  他蹙眉,那晚那幾個人太放鬆警惕了,竟然叫出了周克的名字。

  孟良川恍然:「如果我是你,寧可把她交給一個兄弟保護,軟禁,或者隨便什麼方式,都比帶在自己身邊要省時省力。」

  他沒接話。

  這群人,除了會百分百信任一個叫程牧雲的男人,餘下的人都在彼此懷疑,彼此監視。包括程牧雲自己也在懷疑,幾年自己的好友因為任務死在尼泊爾那個走私基地,是否真的只是意外?

  忽然,有金色的光劃過眼前。

  他和孟良川停止交談,他們坐得位置是這個廟宇最安全的死角。

  光來自幾個西方遊客,他們正在熱切地交談著,撫摸著轉經筒,似乎沉浸在這個破舊神廟的氣息裡,完全沒有注意角落裡盯著他們的兩個男人。

  程牧雲看著他們,忽然覺得這個瞬間似曾相識。

  很快他就找到了記憶的源頭,是溫寒。

  就像佛祖為什麼會在菩提樹下悟道,而不是在別的什麼樹下?只能用命運安排來形容。

  那麼溫寒遇到他,也只能如此解釋。

  如果沒有在雪域高原短短一個合掌禮,他不會在尼泊爾認出她。

  懷疑她,試探她,接觸她,甚至最後不得已帶走她。

  「東西已經過邊境了。十天后,希望你和你的小女人也能到~」

  孟良川笑著,扔下最後一句話。

  程牧雲隨手將那袋藥品裝到褲子口袋裡,將登山服的帽子戴上,像是為了遮陽一般,離開了那裡,而他身後已經沒有了任何人。

  ***

  日光透過空氣中漂浮的灰塵,照到她的側臉。

  整夜被淚水浸濕的臉,有些疼,她醒過來,動了動手指,看到已經涼透的早餐放在門口的地板上,一如過去的六天。

  還要在這裡住多久?

  她腦海裡已經只剩下這個疑問。

  他只給她簡單的內衣穿,每日三餐都是他親自拿來,或者在他離開的時候由這家的女主人送到門口。她甚至覺得,自己就是他的一個禁臠,只能等他慢慢厭棄,還自己自由。

  「Shit!」

  門外傳來一聲咒駡。

  溫寒肩膀抖了下,不敢置信地強迫自己清醒,豎著耳朵繼續聽著。

  是英文。

  她從床上下來,胸口仍舊隱隱作痛,走到門口,將耳朵貼在門上仔細聽,果然是英文。幾個男女的交談,語速極快,她不是全都能聽懂,但真的是她能溝通的語言!

  一刹那,無數的念頭在她腦海裡穿過。

  突然而來的機會,讓她激動得有些發抖。

  如果向這幾個遊客求助,趁著每天他離開房間的幾個小時逃離這裡,只要回到加德滿都,找到俄羅斯使領館,她就得救了。

  她如此想著,閉上眼睛,想要讓自己找到一些逃走的勇氣。

  她穿著自己唯一有的內衣,挪到窗邊,用手推了推,竟然沒有鎖。

  隨著木窗被推開,晨風撲面而來。

  她眯起眼睛,有些承受不住這突如其來的光線,怔忪半晌後,抱著雙臂將身子探出去,用英文對著隔壁房間的窗戶,叫了聲Help。

  沒有任何回應。

  她怕極了,怕程牧雲忽然歸來。

  只能硬著頭皮用盡力氣大聲叫:「Help!anybody here?!help!」

  幸好隔壁的人很快聽到她的呼喊,有個棕發的女人推開窗,向四周看了看,在看到溫寒的時候,微微一怔。

  畢竟她只穿著內衣的模樣,在這個有著宗教信仰的國家顯得太大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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