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墨寶非寶 > 一生一世,黑白影畫 | 上頁 下頁
二九


  那熟悉的高瘦身影就坐在避風處。他赤|裸著上半身,白色紗布斜著從前胸纏繞到後背。身邊原本坐著在與他低語的男人,還有幾個站在不遠處的人,都同時回頭,看向到來的陌生女人。

  無聲的,

  她這一刻,像被丟在了一條漆黑血路的盡頭。

  兩側人都在沉默注視她。

  一個又一個影子拖在地上,直到她腳下。

  ……

  「周克,您可真夠磨嘰的。」有個帶著眼鏡的男人齜牙笑,率先打破這僵局。帶溫寒來得年輕男人聳肩:「要聽她走道的聲音,這不怕人家摔了嗎。」眾人笑,忽然都放鬆了。

  紛紛散去。

  獨有他還靠著石壁坐著。

  他竟然頭一次沒有什麼力氣和她多說話,對她揚起一抹非常淺而疲倦的笑。

  真累啊。

  他對溫寒抬抬手,示意她靠過來。

  溫寒也沒有出聲,竟然很聽話地就靠過去。

  「我很累,」程牧雲用輕得不能再輕的聲音告訴她,手已經撥開她身上披著的外衣,放到地上,「不要掙扎。」他說。

  他的手,沿著她的肩膀滑到後背,解開她的內衣。

  溫寒真的不敢動,怕碰到他身上能見的或是不能見的傷,身體儘量配合他,躺下來。

  在安靜中,能聽見他在解自己的腰帶。

  金屬碰撞腰帶扣的聲音,很輕微。

  「冷不冷?」

  他的身體,頭一次完全沒有任何衣服阻礙地壓在她的身上,讓她暴露在空氣裡的冰冷的皮膚,感到了男人的體溫和皮膚。

  這樣嚴絲合縫地貼在一起,或許是因為剛死裡逃生,或許是因為激情所致,她覺得到他的體溫比自己的要高,所有的地方都是如此。

  血液被燒得沸騰起來,她忍不住挪動腰:「你有傷,我可以幫你。」

  每個字的縫隙都溢出來的欲望,把她自己嚇了一跳。

  「誰都幫不了我,」他用近乎耳語的聲音說,「除了你的身體,什麼都幫不了我。」

  ……

  有人在吹口哨。

  也有西面八方越走越遠的腳步聲。

  那些人,分明跳下去時都悄無聲息的,現在反倒弄得動靜極大。好像在說:這是你劫後餘生該得的,我們滾得很遠,請盡情享受這生命的饋贈——

  很快,整個樹林裡,連走動的聲音都沒有了。

  隨時怕被他的人聽到和看到的那種羞澀感,將她整個人都包裹住。她甚至,低聲,輕聲,求他:「能不能……快一些。」

  他自喉嚨裡壓出一句沙啞啞的回應:

  「如你所願。」

  炙熱的身體,將她的聲音和唇,都吞了下去。

  ……

  「人呢!」孟良川瘋了,不停抓自己的頭髮。

  他用了三年,才見到程牧雲,三年!竟就這麼丟了。他原地打轉,走了三圈後,停住腳步,揪住走過來的一個小員警。想要說什麼,又丟開人,繼續暴躁。

  他終於知道問題出在哪了。

  程牧雲這一步步的安排,分明就是摸准了他的身份。

  程牧雲從一開始就知道他是誰,來自哪裡,有什麼任務。他所有的行為最後都導向一個目的,也和他的任務重合:搗毀這個走私基地。

  甚至程牧雲還知道他一定會不忍心放任一個無辜的女人捲入這場激戰,一定會幫他送這個女人出來。

  可問題是……

  孟良川多年臥底的直覺告訴他。

  「他來尼泊爾,絕不是簡單為了要無國界地協助他們這些尼泊爾當地特警搗毀這個基地。」身邊人吃著包子,嗯了聲,「抓唄。」「抓個屁,」孟良川坐立不安,「身為外籍遊客不顧自身危險,保護當地警員,提供線索破獲多年走私大案,抓他來授傑出貢獻勳章嗎!」

  「他身邊不是還藏著一個臥底嗎?」吃包子的人繼續啃著,猛地咬到舌頭了,嘶了聲,「出了尼泊爾不是我們的地盤,別想了。」

  是還有個臥底。

  很多年了。

  孟良川雙臂環抱在胸。他不想承認,他之所以暴躁並非是因為要抓他的什麼把柄。而是直覺告訴他,程牧雲消失數年重新回到人間,一定有很刺激的事情要做,這幾天只是個引子。

  這個男人,與之相伴的所有過往都足夠讓任何男人佩服到恨不得誓死為友。

  而他,孟良川,

  是真心真意地想要想參與其中。

  「第一條路該不是被他自己炸毀的吧?」孟良川突然想到逃出來時,原定路線被炸毀,自己才不得不走正路,由此暴露了身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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