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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三


  但首先,要解決兩家的問題。

  而今晚,先回家。

  這是路炎晨第一次到她這裡。

  歸曉家是個小複式,底層是廚房客廳,大書房、客房、洗手間和廚房,頂層兩個房間,有間帶洗手間的臥室,有一間原本是小書房,秦小楠來了就是他的臥室了。

  格局不大,勝在地段好,當初小老闆來見了,硬是想用高於市場的價格買過去。歸曉死活不同意,這是她用來養老的房子,都想好了老了腿腳不便要怎麼裝修了……

  「你去沙發坐一會兒,我給你倒水。」

  歸曉去把水閘打開,回來人已經不見了。

  客廳裡幾個行李袋都被打開來,洗手間裡有嘩嘩水聲,她循聲而去。

  路炎晨不曉得怎麼就找到了她時常用的洗衣盆,開了水龍頭兌了洗衣液,自來水正順著他的手心沖到盆底,泡沫一股股從盆地湧上來,腳邊堆著衣服,頭也沒回:「挑一挑,都要怎麼洗?」歸曉扒拉著,將要乾洗的丟到牆角先,再去看剩下的。

  牛仔褲和不嬌氣的衣服機洗就好……「那個,我自己洗。」

  是幾件在他部隊不方便洗的內衣和內褲……

  路炎晨點點頭:「會洗?」

  ……廢話當然會,從小就會好嗎?「嗯。」

  路炎晨也沒說什麼,將那些內衣放進去泡上:「來教我用洗衣機。」

  歸曉哦了聲,開始給他講起來大概的用法,她只會最簡單的功能。有些複雜的也不會,也沒有什麼太多用處,就含糊帶過了。

  「說明書呢?」

  「……明天找找吧。」

  路炎晨再去盯了她一會兒,挺無奈笑了。

  他這些年養成的習慣,凡是上手的東西一定要吃透用爛,恨不得拆成碎片自己都能再組裝上才算舒服。但也不能指望她能找到,看看型號,網上應該找得到說明書。

  於是,路炎晨到她家的第一個晚上頭兩個小時做的事,就是:幹活。

  從洗衣服開始,到擦乾淨每個房間的傢俱,拖地板,洗乾淨廚房所有的東西……

  他幹什麼歸曉就亦步亦趨跟在後頭看著,陪聊,忍不住了就說一句:「你放著吧,下周阿姨就來打掃了。」路炎晨沒聽見似的,燒了開水將所有毛巾類的東西全沖了一遍。

  完全不怕燙,探手就從滾燙的水裡抄起來,拿手絞幹:「去,掛上。」

  歸曉一個個又將毛巾掛回去。

  她人回來,看到廚房的爐子旁,路炎晨兩手撐在大理石台邊沿,去燒一鍋新開水。

  頭頂灑下來的是燈光,身前是火光。

  特別的俗世氣息。

  歸曉湊近,張望那將將要燒開的水。

  小時候就這樣,每次他幹活時候她就跟在一旁瞅著,時不時內疚著咕噥兩句,小內疚一下,然後繼續瞅著他幹活。對於這一點海東還開過玩笑,說小姨子天生就是享福的命,他倒不覺有什麼,只要他樂意慣著就行,一鍋配一蓋,都是註定的。

  不過要換成別人,他也不見得樂意。

  火苗子舔著鍋底,烤熱她的手背:「你怎麼對我家這麼熟?」

  他答的很敷衍:「猜的。」

  他看她手離火太近,怕燎到她,將她手帶過來,在左手掌心裡揉捏著玩。右手漫不經心地捏著透明玻璃杯的杯口邊沿,一點點轉著圈。

  等水開。

  歸曉的手被他揉得發紅發燙,兩人之間的溫度不斷攀升,像點了一根火藥撚子,一路沙沙地濺著火星燒下去,燒到了心裡。頭頂的燈光被遮擋去,等他挨到自己嘴唇時,她屏了下氣,心跳得厲害,不自覺人就變得軟綿綿的,輕靠上他。

  人在疲累時親熱,有種困獸依偎的錯覺,只覺得暖融融的,心底像被融掉了一塊,還在慢慢擴大著……偏他親了就走:「我先把事情做完,一會兒和你有話說。」

  她輕「哦」了聲。

  路炎晨看出她的不滿情緒,去打開抽油煙機,點了根煙抽上了。噪音充耳,水也滾起來,他沒耽擱,將碗碟筷子都丟去洗乾淨的鍋裡。

  他拿了鍋,咬著煙斜她一眼,含糊不清地說:「快去,別濺到你。」

  歸曉終於被轟走了,回房換了輕便睡衣,拿了條毯子出來,在沙發上看電腦。一整天的車途早扛不住,眼皮打架,也是累,沒等到他就睡著了。

  睡了不知多久,隔著毯子被人擁住,屋子裡黑了,他關了燈。

  路炎晨摸到她露在毯子外的腳,摸摸,涼透了:「去床上?」

  他兩隻手裹住她的雙腳,輕揉搓著,泡了整夜熱水的掌心格外柔軟、溫熱,難得沒那麼粗糙了。她腳小,他手指長,圍住也沒什麼問題,不過終究是有縫隙透風,他索性將她的腳放到懷裡繼續焐熱。歸曉動動腳,踹到他身子下——

  驀地躲開,醒了三分:「……脖子睡得好疼,」本來頸椎就不好,這麼窩著睡了會兒,頭都抬不起來了,「你不是有話和我說嗎?」

  路炎晨盯著她看了一會兒。

  「我現在工作有兩個選擇。一是拿錢走人,加上這麼多年存的,肯定能補上所有賬,還有剩餘辦個婚禮,再開個汽修店也沒問題,」他慢慢地說,「還有一條路是直接工作,就沒有這麼多錢拿了,你要再等我兩年才能平賬,然後再辦婚禮。」

  說完,他又停頓了一會兒,才繼續說:「這個工作很穩定,但會有風險。教人拆彈,也會有現場支援,」他措辭比較慎重,簡短,「如果有必要。」

  這個假設的意思是:太過危急的場面,必須要他們這種身經百戰的人上。

  「你去修車太浪費了。」歸曉挺認真地想著,要如何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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