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於七十年代(33)_蘭思思

三三

　　對母親的算盤毫不知情的嵐嵐如期來到與徐承約定的餐館，見他早已在裡面等候了。

　　隔著電話，兩人可以掩藏起臉上的各種不自然的表情，談笑風生。而現在這樣面對面地坐著，就是考驗彼此心理素質的時候了。

　　在這一方面，徐承自然要高嵐嵐一籌。因此，他看著她一會兒往紅茶裡拼命加糖，結果喝了一口就嗆上了；一會兒故作輕鬆地拿筷子去蘸了調料來嘗，又被辣得直吐舌頭，便忍不住笑了起來。

　　他這一笑，嵐嵐的臉就紅得變成了赤豆沙的顏色。極度尷尬後，她只得卸下了偽裝自然的面具，嘟著嘴，虎著臉數落徐承，「你就是愛看我笑話。」

　　「你怎麼會這麼想，我有這麼壞嗎？」他揚手喚來服務生，幫嵐嵐換了一杯茶水。

　　嵐嵐歎氣道：「你大概早就忘了以前在學校的時候，你就老愛擠對我，搞得我有時候真是下不來台。」

　　她這話一下子勾起了徐承心底珍藏的往事，他的眼神一下子溫柔起來，卻依舊忍著笑問：「那你當時為什麼不回擊？老是一副受氣包的樣子。」

　　嵐嵐翻了翻白眼，「我能是你對手嗎？再說了，」她的聲音一下子低下去，臉上一片嫣紅，眼睛卻是亮晶晶的，「我怕真跟你翻臉了，以後你們有活動就不帶我了。我……就再也見不到你了。」

　　徐承心頭湧起一股熱浪，與內心深處曾被壓抑住的另一股能量彙聚到一起，嘩地沖向他最後的理智的堤防，有種被柔情湮沒的感覺，他知道自己再一次淪陷了。

　　可他不知道該怎樣表達。在感情方面，他鮮有主動的時候，就連跟俞蕾，也是她主動在先，才有了開始。

　　菜很快上來了，徐承緩解掉心頭的一絲悸動，含笑招呼嵐嵐吃菜，對她剛才的那番接近表白的話語卻避而不談。

　　嵐嵐是鼓足了勇氣才敢把那句話說出來的，直覺告訴她，今天是個不一般的日子，她跟徐承之間，一定會發生一些值得期待的事情。

　　然而沒有。

　　徐承對敏感話題的回避讓她再次陷入難堪，深深的失落湧上心頭。難道她估計錯了？徐承並非對她有同樣的感覺，而只是因為無聊，拖自己出來消磨時間？那自己豈不是表現得很像個白癡？

　　兩人都仿佛吃得很香，其實都是食不知味。嵐嵐不再起勁，對徐承提出的各種話題有一句沒一句地應著，一副心不在焉的樣子。

　　好容易等到吃完，兩人走出門來。

　　徐承看看表，時間還早，道：「走吧，我們先去買票。」電影院就在附近。

　　滿懷心事的嵐嵐根本無心再繼續其他節目，心裡又是惱怒又是委屈。恨他的若無其事，可是又毫無辦法——難道要她在大街上當面鑼對面鼓地逼問他到底對自己是怎麼想的？

　　想起前次的失敗經歷，嵐嵐真恨不能對自己大喝一聲，好把自己喚醒。怎麼能同樣的錯誤連犯兩遍？就因為在新加坡時，他給了自己某種溫柔的錯覺？

　　她站著不動，決心放棄，「我……」正琢磨著該如何開口，手機非常配合地響了起來。

　　她心頭一喜，趕緊接聽。

　　是母親，問她在幹嗎。她含糊其辭地說了，雲仙倒也沒多盤問，只心平氣和地讓她回去一趟，家裡有點兒事情要找她商量。

　　嵐嵐來不及猜疑母親能有啥事讓自己幫忙，但她這個電話打得實在是太及時了，所以嵐嵐也以少有的熱情答覆雲仙：「好啊，媽，那我現在就回去。」

　　雲仙大喜，掛了電話猶自咂嘴，女兒什麼時候變得這麼好騙了？平時那高度的警惕性哪兒去了？

　　嵐嵐的手機還握在手裡，但方才那種得以解脫的喜悅卻蕩然無存，心裡不知怎麼漲滿了難過的感覺。她抬起頭來，望著徐承的目光充滿了歉意，「咳，師兄，我媽有事，找我回去商量呢。真是不好意思，我……」

　　「別回去。」徐承盯著她，靜靜地說。

　　嵐嵐一下子呆住。

　　徐承那灼人的目光仿佛洞悉了她那點兒不堪一擊的小心思，可這次他的眼裡沒有絲毫嘲弄的笑意。

　　「別走。」他又重複了一遍，然後緩緩取過她的手機，直接關掉，又打開她的手袋，把手機放了進去，聲音堅定，「今天下午，你的時間屬於我。」

　　這還是嵐嵐第一次見識到他霸道的一面。站在熙熙攘攘的街頭，喜悅就這樣一點一點爬上心頭，在她的周身肆意蔓延。

　　她張了張嘴，卻不知道該說什麼，手卻突然間被徐承緊緊握住。他牽著她，直接往影院的方向走。

　　「等一下，師兄……」嵐嵐的步子扭扭捏捏，說話的語氣仿佛是被他嚇住了。

　　徐承心裡一凜，以為她還想拒絕，拽她的手不覺更加用力，腳步也快了不少。

　　不是不緊張的，儘管他有把握，但凡事不都有變數嗎？況且，她那邊還有個他根本不瞭解的「鵬哥」，如果她拒絕自己，該怎麼辦？

　　嵐嵐猛地往後一挫，停了下來。

　　徐承的心也隨之咚的一聲猛撞，直往下墜去。

　　難道，真的有意外？

　　他扭頭看她，嵐嵐在他眼裡捕捉到顯而易見的緊張，不覺舒暢地笑起來，原來他也有害怕的時候！

　　她繃著臉，慢吞吞地開了口：「你的樣子，真像個拐賣婦女的人販子。」

　　「是嗎？」徐承乾笑了一下，手上卻並未放鬆。

　　嵐嵐想要掙脫開他的手，「先放開我。」

　　「除非你答應跟我一起去看電影。」徐承有點兒耍無賴地說。

　　嵐嵐啼笑皆非——這還是她景仰的那個謙謙君子二師兄嗎？

　　「你總得讓我給我媽先打個電話說清楚吧，不然她會等得著急的。」

　　徐承怔了一下，這才釋然地笑起來。

　　從電影院裡出來，兩人對望了一眼。

　　徐承問嵐嵐：「好看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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