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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一五


  她不願意見識那令自己絕望的一幕,哪怕僅止於想像,與其如此,她寧願就讓他們之間的一切在最美好的一刻嘎然而止。

  只是,要怎樣結束,她還沒有想好,即使他們的結局仍是分離,此刻她也沒有用去主動推開他予以自己的溫暖。

  伊楠忽然抽了抽鼻子,竟有了一種蒼涼的身世之感,她的快樂總是如此短暫,只因她曾經踏下去的那錯誤的一步。

  她為此付出過沉重的代價,然而,「報應」顯然還沒有完結。等在自己前方的會是什麼?明天的自己究竟會在哪裡?仍在人間,或已墜入地獄?她無從知曉。

  當人生到了只能靠祈禱改變命運的地步,她不知道所謂的「美好」究竟意義何在?

  她象一個絕望的勇士,每呼吸一次,都作好了最終的打算。

  相擁的兩個身體逐漸有了暖意,溫熱讓伊楠昏昏欲睡。她的腦子一整天都沒閑著,此時已動轉到了極限。

  孟紹宇的手臂有些酸麻,他動了一動,伊楠卻並未象小貓那樣立刻弓起腰來,他低下頭去察看,才發覺她已睡著了。

  這是她第二次靠著自己睡著,即使在夢裡,她仿佛也有很重的心事,眉心緊攢,象有解不開的死結糾纏在裡面,如同她飄忽不定的心,擰成了一團亂麻,卻始終不願意想自己傾訴。

  他長久注視著她安靜的睡態,無聲地輕歎「伊楠,你還是不信任我。」

  伊楠在家裡枯等了兩天,既沒有法律部的人來找她,也沒有等來梁鐘鳴的電話,她象與世隔絕一般,不清楚外面到底發生了什麼,這種意而未決的煎熬讓她坐臥不安,幾次想給梁鐘鳴打電話,又生生忍住,她不想給她壓力,不斷告誡自己,要相信他,給他時間。

  第三天傍晚,天剛擦黑,門突然被打開,伊楠在極度緊張中從沙發裡驚跳起來,看到卻是拖著行李箱原封不動的歸來的敏妤。

  「我回來了。」敏妤梗著脖子沖她嚷了一句。

  伊楠驚魂未定,眨巴著眼睛,有點摸不透狀況,「你跟同事吵架啦?」

  「什麼跟什麼呀?」敏妤把箱子隨地一擱,「某人打電話來把我臭駡一頓,說得我一無是處的,什麼忘恩負義,過河拆橋。我只能回來向你賠罪啦!」

  「哪個某人?」伊楠先是不解,繼而恍然大悟,她一定是說孟紹宇呢,嘴角不自覺間翹得彎彎的。

  果然,敏妤沒好氣道:「還能有誰?你的好鄰居唄,他說我把你搞得心情不好,死活要我回來跟你賠罪。「她走到伊楠面前,故意誇張地瞪起眼睛來端詳她,以掩飾掉一絲尷尬,然後嘖嘖歎

  道:「小姑,才幾天不見,你怎麼瘦成一幅排骨了?」

  伊楠白了她一眼,「別說我,看看你自己象什麼,在外面也不知道怎麼吃的。」心裡隱隱卻高興起來,敏妤肯回來,她也算了了一樁心事,而且,終於可以有個說話的人了。

  「唉,你還真猜對了。「敏妤攤手攤腳地倒在沙發裡,「我發現搬出去最大的錯誤就是晚飯品質急速下降,飽一頓餓一頓的,太受不了了。」

  伊楠來了些精神,摸摸她的臉,「好好躺著,我給你煮飯去。」

  敏妤趕忙起身攔住她,「別,還是我去吧,回頭要讓你那門神看見你伺候我,不定又得怎麼熊我呢!」她一溜小跑地進了廚房,嘴上讓讓道:「不過你別失望啊,我做的菜,也就番茄蛋湯能品出點味兒來,其餘只負責管飽。」

  最終一頓晚飯還是由姑侄二人共同搞定。

  吃著飯,兩人似乎又回到從前親密無間的時候,那一段關於孟紹宇的爭執也都絕口不提,仿佛從未曾有過。

  敏妤大口嚼著紅燒肉,由衷讚歎,「還是你手藝好,我那舍友自稱大廚,燒出來那叫什麼東西呀!』

  伊楠小心地問她,「這回不走了吧?」

  「就沖你做的好吃的,不走了。」敏妤說著,也正經起來,「你呢,這麼些天,怎麼聽說你一直貓在家裡在家裡呀?沒什麼打算麼?」

  伊楠著嘴,過了好一會,才輕輕道:「小妤,我遇上麻煩了。」

  她把那段誣訛之事原原本本講給敏妤聽,說完了,只覺得心頭驀地一松,好似搬掉了一塊壓得自己喘不過氣的石頭一樣。

  敏妤越聽越震驚,半響沒緩過神來,待明白了,臉上的驚異之色立刻轉為憤怒,一拍桌子,「那你幹嘛不說出那筆錢的來歷?你說出來,讓他們去查,看他們怎麼辦?」

  伊楠苦惱道:「我怎麼敢說呢?我一說,就中了他們圈套了,梁先生會很麻煩。」

  「你看你,都什麼時候了還這麼護著他!他們就是吃准了你這個心態才敢膽大妄為得往你頭上栽贓的!要我說,管他們那一家子的破事幹嘛!他們喜歡鬥來鬥去讓他們互相咬去吧,可不要把別人摻和進去呀!」敏妤憤憤道。

  伊楠心裡很不好受,半晌才喃喃道:「本來就是我不好,如果當初……他又怎麼會以……」她說著便低下頭去,神色黯然。

  敏妤怒其不爭氣地瞪著她,想起自己也有過類似的心境,況且也已過去了,便歎了口氣,把責備的話給咽了下去。

  「現在怎麼辦?」

  「他讓我什麼也別做,等他消息……已經三天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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