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蘭思思 > 山那邊是海 | 上頁 下頁 |
一一四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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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初我就提醒過志遠,這個項目貿然上市肯定有風險,可他急於做出點成績來,還是接手往下做了。他剛上臺,我不能太挫傷他的積極性,好吧,那就讓他放手去幹吧!本以為有你在旁邊指點著,頂多不賺錢,犯不了大錯。」她頓住,似乎覺得自己扯遠了,搖了搖頭,不願多說:「鐘鳴,這是志遠牽頭運作的第一個項目,我不想干涉,哪怕最終賠了也無所謂,我只是希望他能在這件事之後長個記性。」 由始至終,許欣宜都就事論事,根本沒有提及梁鐘鳴在這當中的利益得失,對她來說,收購酒店不過是送給兒子玩玩的一個把戲,輸了也就輸了,而她又豈能不清楚這盤棋中的梁鐘鳴已經到了被逼到了絕境——許志遠傾注的只是一腔熱情,而梁鐘鳴投入的幾乎是他的全部身家! 她的態度如此明確——不會插手也就意味這即使酒店運營窘迫,她也不可能支持一分錢出來。梁鐘鳴凝在她臉上的雙眸愈加冷下去幾分,好在,他來本就沒有指望她什麼。 「媽,」梁鐘鳴終於說話了,「我今天來只有一個請求。」他勻了口氣,把下面的那句話清晰地說了出來,「請你,放過姚伊楠。」 許欣宜盯著正前方的一處靜止不動的樹梢,在藍得令人心醉的背景中,美得如同一幅油畫,「為什麼?」她欣賞著那幅油畫,冷冷地又問一遍,「你為什麼要這麼做?」 梁鐘鳴在心裡泛起一絲苦笑,她其實什麼都知道,可她喜歡欣賞失敗者的難堪。 「那些事她根本沒做過,錢……是我給她的。」他低緩地坦白,如她般平靜。 許欣宜嘴邊噙著笑,視線轉到他臉上來,「鐘鳴,你希望我稱讚你的勇氣嗎?」 梁鐘鳴垂下頭,此刻,她是刀俎,他是魚肉,他保持沉默也不見得能換來幾許尊嚴,但他真的無話可說。 「我一直搞不明白一件事。」許欣宜緩緩道:「你明明從小跟著我,是我養大的,可你的心一天都不在我這兒。」她不再看他,面龐上的線條逐漸淩厲,每一筆都像是拿刀刻出來似的,「現在我懂了,你跟他原來竟是這樣相像。鐘鳴,」她的聲音讓人不寒而慄,「你不應該來求我,你要求的人,是——景玲!」 在長久的靜默中,一個身影緩緩走到梁鐘鳴面前,他茫然地抬起頭,看到嚴景玲俯頭望著自己,眼神冷漠,雙目紅腫。 83 危機(三) 冬季的夜空,月明星稀,格外清朗,看在眼裡也就越加多了幾分寒意。 陽臺上,伊楠與孟紹宇緊緊偎依在一張鬆軟寬大的靠背椅裡,雖然玻璃緊閉,畢竟是冬天,寒冷時不時從各個縫隙裡鑽進來,若得伊楠時不時要唏噓兩聲。 「冷嗎?」孟紹宇把伊楠身上裹著的薄毯又塞塞嚴實,然後使勁往自己懷裡的方向攬緊,長臂兜到面前,把她的手放在自己掌心裡搓著,「要不咱進屋在沙發裡貓著?」 伊楠笑著搖了搖頭,「好容易酸腐一回,哪能半途而廢呢!」這麼冷的天跑到陽臺裡來,美其名曰是看星星來的。 孟紹宇假意牙齒打戰,「行,我捨命陪「美人」了」,他是歪曲古詩的好手。 伊楠緊靠在他身上,有一些嗟歎,看電視上不厭其煩地演繹星空下唯美的橋段,自己身入其中,卻全然沒有了美感,只是覺的冷。可見浪漫是不可故意而為的。 「小孟,你有什麼不願意回憶的事情嗎?」她喃喃地問。 「當然有啊」。 「說給我聽聽。」他答得極乾脆。 伊楠洩氣,「你怎麼這樣,記性真差!」 孟紹宇笑嘻嘻道:「都說是不願意回憶的事情了,還記住它幹什麼呢!這不自相矛盾嘛!」 他攬著伊楠的手來回地輕輕搖晃,她覺得自己象置身於一座搖籃裡, 舒適輕盈,真希望以後的日子就只是這麼簡單該有多好。 「小孟」,她又叫他,「你相信因果報應嗎?」 「這個……」他不敢瞎說,「我說不好,也許有吧。」 她的臉在幽暗的光線裡漸漸發白,孟紹宇一眼眸見。 「其實所謂的報應,主要是對作惡者而言的,但很多人犯下的錯誤其實都市是無心之失,如果都要遭報應,那世上就沒有幾個快樂的人了。」 伊楠想著他的話,良久在自言自語,「這世上本就沒有幾個快樂的人。」 「伊楠。」孟結宇摟緊她,臉也隨之牢牢貼在她的面頰上,只覺一片冰肌玉骨的寒涼,他溫情脈脈地說「跟你在一起,我很快樂!」 「我這輩子都能跟你一直走下去。「 他的嗓音啞啞的,再沒有了平時的那股子油勁兒,有顯而易見的誠摯。伊楠沒來由地感動,她很想說:「我也是。」卻始終沒說出口。 於她而言,這簡單的三個字不亞於一句承諾,一旦說出去了,就意味著不管前路有多險阻,他們都會相依相伴。 然而,他對她的過去,真能坦然承受麼?即使他能包容,對於不可知的未來,伊楠也毫無把握。 如果她的前程光明美好,她會願意與他攜手並進,他的人如同他的生活一樣,是陽光與歡樂的一部份。她無法想像,踏進黑暗中的孟紹宇將會是一副什麼模樣。 震驚?或是嫌惡?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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