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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九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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邵雲哼笑了一聲,「哦,我又忘了,你是聖女,怎麼會踏足這種污穢的地方呢!」 遠遠地,有個男音含著不耐煩,叫嚷起來:「雲少,電話講完沒有啊,小金的酒快擺不下了,你得趕緊替她喝啊!」 邵雲沖著那頭回了一句:「就來!」啪地掛了電話。 曼芝在散發著涼意的盥洗室裡站立許久,才發現自己緊捏手機的掌心已經微微濡濕。 鏡子裡那張滿是憤憤之色的臉是誰的?她像看怪物一樣瞪著自己。她不該有這種表情的,就像她從一開始就不該接受邵雲一樣。 她忽然想起很久以前他對自己說過的話:「如果有一天,你自己身陷其中,我看你還能不能義正詞嚴地說出這樣的話來。」 她是怎麼回答的? 「我不會讓自己走進如此混亂不堪的泥淖。」曾經說得如此理直氣壯。 明知是泥淖,她還是愚蠢地踏了進來,一錯再錯。然而,一切都太晚了。 曼芝瘋了一樣換好衣服,拿起包就往樓下沖。 申玉芳在客廳裡對著碩大的電視機無聊地看著,她還在等邵雲。看見曼芝下來,詫異地問:「這麼晚了,還要出去啊?」 曼芝點了點頭,胡亂解釋:「有點東西忘在公司了。」倉促之間,連謊都撒得很蒼白,然而申玉芳沒有追問。 走到門口,曼芝才想起來對她道:「媽您去睡吧,他今天不會早回來。」 「哦,阿雲給你打電話了?」申玉芳有些欣喜。 「嗯。」曼芝低低地應了一聲,快步跨出去。 路上,停車問了兩次,深島夜總會在市區的北邊,聞名遐邇,曼芝很容易就找到了。 她從沒來過如此燈紅酒綠的地方,在門口被迎賓小姐禮貌地攔住,詢問了一番,才引她至201包廂。 「就是這一間。」小姐說著,想去幫她把虛掩的門推開。 曼芝慌忙伸手攔住,她突然失去了打開那道門的勇氣,只是靜靜地佇立著,眼睛盯著半敞的門內,像木雕一樣。 包房裡很熱鬧,唱歌聲、劃拳聲、調笑聲混作一團。透過敞開三分之一的門,她能清晰地看到邵雲的側影和倚在他身上給他灌酒的女子。他們那樣緊密地貼合著,如同用膠水粘在了一起。 「操,小金也太低能了,輸了這麼多,你不會是存心想灌醉雲少,好圖謀不軌吧?」 一個粗獷的聲音洪亮地響起,只是人被門擋住了,曼芝看不見。 邵雲身上的那個叫小金的女子一聽,立刻嬉笑著在邵雲的唇上使勁啄了一口,嬌滴滴地道:「昆哥把我說得太壞了吧,雲少是什麼人,他騙我們還差不多。」一邊說,一邊伸手探進邵雲的衣服。邵雲也不避讓,任她在自己的胸膛上曖昧地摸索。 曼芝猛然間泛起一陣噁心,喉嚨咕嚕了幾下,似有東西要衝口而出。她趕緊用手捂住嘴巴,可是依然遏制不了那洶湧而來的嘔吐的欲望。她倉皇地環視四周,腳步踉蹌地移動,終於在一個轉彎處找到了洗手間,一頭闖進去。 晚飯吐得一點兒也不剩,最後連膽汁都吐出來了。她氣喘吁吁地趴在洗手池邊,汗水涔涔地往下滴,倍感無力。 曼芝並非不知道邵雲是個怎樣的人,可是以前只是聽說,從未親眼見過。她的想像力十分有限,男人如何風流這回事,於她只是一個抽象得不能再抽象的概念。 直到剛才,她才明白,看見一個曾經對自己呵護備至的男人懷裡摟著別的女人,是怎樣一種可怕的滋味。 「以後不會了。」 「以後不會了。」 「以後不會了。」 …… 那不久前的一句諾言猶在耳畔一遍遍地炸響,震得她耳朵生疼。 驀地抬頭,再一次看到鏡中的自己,眼裡汪滿了淚水,面色卻愈發慘白。她忽然很想笑,狠狠地嘲笑自己,她居然會相信邵雲!居然天真地以為浪子真的會回頭! 「蘇曼芝,沒有人比你更傻。」她瞪著對面的自己,一字一頓地低語。吐出的每一個字,都如一把尖利的小刀剜向心臟。 空曠的洗手間裡繚繞著蒼涼的尾音,她始終保持半佝僂的姿勢沒有動彈,頭腦和身體一樣,都已麻木。 有其他客人陸續進來,訝異地瞟了她一眼。如此蒼白的面容和瘋狂的眼神,任誰見了都會嚇一跳,以為遇見了一個瘋子。 曼芝無視投向自己的或鄙夷或畏懼的目光。她繼而迷惘地,甚至帶著憐憫地望著自己,無聲自問:「你還剩下什麼?」 她久久地回答不上來,一切的藉口都只是枉然,她滿心悽惶。 第二十二章 較量 他越來越清晰地意識到邵俊邦城府太深,自己根本不是對手。要想贏他,只有比他更狠。 鬧得太瘋,幾個人明顯喝多了。古超左手摟著一個女孩,右手霸著麥克風猛吼,破鑼嗓子震得在座的所有人都頭皮發麻,紛紛皺眉。 邵雲還算清醒,抬手將早已軟作一團、膩在自己懷裡的小金搬到旁邊,準備起身。 馮濤是唯一沒醉的,此時訝異地望著他問:「你要上哪兒?」 「回去。」他簡潔地吐出兩個字。 小金不滿地纏上來,不由分說,伸手勾住他的脖子,嘟囔道:「你不是答應帶我去宵夜的嗎?」 馮濤也道:「好容易出來玩一次,總得盡興嘛。」 邵雲突然煩躁起來,皺著眉頭,近乎粗魯地把小金撂倒在沙發上,舉步就向門口走去。 頭重腳輕,步子打飄,他今天的確喝了不少。 張昆終於受不了古超的驢叫,沖上前一把將麥克風搶了過來,「你丫唱這麼難聽,還敢當麥霸!」 古超大怒,放開手上的女孩就撲過去跟他廝打,兩人從沙發上纏鬥到地毯上,剛好攔住了邵雲的去路。 馮濤趁機上前,湊近邵雲的耳朵道:「時間還早呢,不如咱們先出去抽一根,散散酒氣再說。」 邵雲忖量片刻,沒有反對,抬腳直接跨過癱在地上已然奄奄一息的張昆,走了出去。 馮濤一邊緊隨著他往外走,一邊不忘朝地上爛泥一樣的兩個人大聲喝道:「瘋了吧,你們!嗨,都別玩太過了啊!」 出了包廂,耳根頓時清淨,兩人在走廊的一隅站定,馮濤殷勤地掏出一支煙遞給邵雲,又連忙打火給他點上。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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