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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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誰知那警局的辦事員老楊和邵家熟識,早一個電話打回去報信了。曼芝到了家,還沒開口,申玉芳已經準備了一籮筐噓寒問暖的話等在那裡,連一向不見人影的邵雲今天竟然也鬼使神差般早早出現在家裡。 第四章 侵佔 他想起很久以前,她曾咬牙切齒地對著他發誓:「我永遠也不會在你面前掉眼淚。」 吃過了晚飯,申玉芳對曼芝說:「這兩天萌萌跟我睡,你可以放心休息。」 萌萌膩到曼芝懷裡,伸出小手勾住她的脖子,俯在她耳邊輕語:「我跟奶奶睡,媽媽好好養身體。」 曼芝確實覺得乏了,便沒有反對這個建議,揉了揉萌萌細軟的頭髮,跟她對親一下,便將她放下。 萌萌跑過去纏著邵雲看故事書,邵雲將她舉過頭頂,坐在自己的右肩上,樂呵呵地向她的「娃娃家」走去。 曼芝望著他們的背影,心裡有些異樣,那是久未有過的感覺。邵雲三十二歲了,很多結了婚的男人在這個年紀都開始發福,只有他,依舊那樣瘦,也許她今天真的太累了,思想的武裝就變得鬆懈而模糊。 進了房間,要去洗澡,才想到自己的手不方便。於是在抽屜裡摸索了一會兒,翻出來一個塑膠袋,將那只傷手小心地包進去,紮緊,然後到浴室草草地沖了個澡。 等洗漱完畢,看看時間,才七點半,她從沒睡這麼早過。 她沒拉上窗簾,只是關了燈,臥在床上,一歪頭就可以看到窗外昏暗的暮色裡,有一群小小的飛鳥不停地撲棱著翅膀飛來飛去。她瞅了一會兒,才恍然大悟,那是蝙蝠在捕食。 她想起小時候,晴朗的夏夜,她和姐姐曼綺擠在露天的春凳上,那時也曾有蝙蝠飛過,還有如今早已絕跡的螢火蟲。姐妹倆無事可做,就開始嘻嘻哈哈地數星星,巨大的夜空像只無邊無際的黑漆盤子,奢侈地盛著滿天的寶石,哪裡能夠數得清?數著數著她們就迷糊了,到底是從哪一顆星星起的頭,又是按著哪條軌跡開始的? 「重新數吧。」曼綺總是這樣說。她是個什麼都無所謂的人,連容貌也似乎就是那麼隨隨便便地一拼湊,卻成就了一種驚人的美,而她對此只是漫不經心。如果有人誇她漂亮,她總是會先「嗯?」一聲,仿佛沒回過神來,倒給人造作的感覺。只有曼芝知道,她是真不在乎。 曼芝卻與她截然相反,事事都要把個子丑寅卯弄清楚。她不喜歡隨波逐流,相信種瓜得瓜,種豆得豆的道理。曼芝也美,但她的美要嚴謹得多,五官無論是拆開還是合攏,都很耐看,然而也因此有些拘謹,缺乏了姐姐那種行雲流水般的靈動。爸爸總說曼芝聰明,曼綺傻,可是曼芝在很久以後才明白聰明未必是好事,聰明反被聰明誤。 數星星,那是她們物質匱乏的童年裡最浪漫的遊戲了,邊數邊劈裡啪啦地互相拍蚊子,尖叫和歡笑隔著十多年的距離還遙遙地聽得見。不知道為什麼,那時候什麼都沒有,回憶起來,卻盡是快樂。 如今她只能一個人這樣怔怔地翻閱記憶,眼睜睜地看著那些仿佛就在眼前的人和事。她清晰地看到自己錯在哪裡,錯得那樣明顯,也只能徒勞地看著,就像現在去翻開小學的作業本,大紅叉叉下面的答案如此可笑,可是就算去改了,還有意義嗎? 不能想,不能想,手上傳來一點點的痛,零零碎碎地折磨著曼芝的神經。她啪地開燈,翻身起床,在抽屜裡找出一疊舊雜誌,坐在梳粧檯前讀起來。 她努力迫使自己靜下心來看書,看了半天,卻仍然字是字,她是她,怎麼也融入不進去。 房門毫無徵兆地被推開,她微揚著眉回過身去看,以為是萌萌想耍賴又來纏她,卻不料進來的是邵雲。 他不說話,目光虛空地掃了曼芝一眼,邊解襯衫扣子邊朝里間的浴室走。隨即有水流的聲音傳來。曼芝愣了一會兒,又將目光掉回書本上。 邵雲有多久沒跟她單獨在房間裡,她已經記不清了。他們長期分居,只是因為有個萌萌,才給這種局面提供了一個正當的理由,而這理由對申玉芳來說是重要的。 曼芝不知他今天是怎麼了,猜測也許是申玉芳逼的,這樣想著,心裡冰涼地滾過兩聲冷笑。 水聲乍停,邵雲在裡面用不小的聲音對她說:「我的浴衣忘拿了。」 曼芝遲疑了一下,惱恨而無奈地開了衣櫃,摘下一件浴袍,走了過去。 推開浴室的門,邵雲的赤身裸體籠罩在薄薄的霧氣中。他坦然地擦著身上的水漬,脫去衣衫的體魄一點兒也不瘦,反而是健碩而性感的,尤其那古銅色的肌膚和勻稱的身形。 曼芝的臉微熱了一下,撲面而來的濕暖空氣是浸潤的。她飛快地把浴袍擱在衣架上,轉身就走,再回去看書,就有些心緒不寧。 邵雲終於穿戴齊整地走了出來,手裡變戲法般多了盒煙。他走過去,徑直往床上一靠,手習慣性地從煙盒裡掏出一支,待要點上,想起什麼,竟客氣地對曼芝揚了一揚,「可以嗎?」 曼芝第一次見識他在自己面前顯露紳士風度,於是很配合地說:「對不起,不可以。」 邵雲怔了怔,到底還是把煙丟回床頭的櫃子上,又無所事事地拽過來一本雜誌,學著曼芝翻看,可眼睛卻時不時地向她瞟去。手裡的書被他翻得嘩啦啦地響,曼芝有點心煩。 「痛嗎?」他問,口氣似壓抑著不耐煩,仿佛在應付一件差使。 曼芝的眼皮也沒抬一下,依舊盯著雜誌,淡然道:「還好。」 她的態度令他有些憋屈,倒顯得他是專門過來討好她似的。他有點不甘心,於是在空中朝她伸著手,聲音低沉地道:「過來讓我看看。」 曼芝仍然是冷冷的,「不必了。」 可是她並沒有阻退他,瞬間,她便被他重重地拉進懷裡。他虎著臉,抓起她那只受傷的手來查看,眉頭微鎖。 曼芝的身子在他懷裡僵了一僵,感到異常彆扭,於是冷然道:「你有什麼話可以直說,不必這麼遠兜遠轉的。」 邵雲聽她這樣講,臉一沉,便鬆開了她,道:「那好,我要你明天就去把店給關了。」 「不可能。」曼芝決絕地回答。 邵雲一反常態地沒有立刻發脾氣,耐著性子道:「你如果嫌悶,可以回公司做,如果不想在公司,我也能把你弄進別的單位,何必在那種地方抛頭露面?」 曼芝笑了,「邵雲,你最好別忘了我們的約定。我不插手你的事,請你也不要對我的事指手畫腳。咱們井水不犯河水,這麼多年都過來了,不是很好嗎?」 邵雲最氣她這一點,只要兩人單獨相處,曼芝就完全拋開了平日裡的溫順和氣,變得牙尖嘴利,對他寸步不讓,如一枝帶刺的玫瑰。 邵雲眼裡的怒意開始積聚,「你是存心想惹我,是不是?」 曼芝毫不畏懼地迎視他,靜靜地說:「是你太易怒了。」 她眼看著他淩厲的眼神向她迫來,那是他發怒的徵兆,可是她不怕。把他逼到這個份上,他通常會轉身摔門而去,跟從前每次吵架一樣。微一揚脖,她補上了一句:「如果你說完了,可以回自己房間了。」 可是這次她失算了,邵雲並不打算就此罷手,他俯下頭直接攫取了她的唇,將憤怒化為一股侵佔的力量。 曼芝呆了呆,本能地掙扎起來,卻沒有擺脫他的控制,摟住她身子的手反而箍得更緊。他抱著她直接滾倒在床上。 曼芝死命抗拒,無奈只有一隻手使得上勁。她那纏著厚厚紗布的左手被他小心而輕易地壓在頭頂上方,徒勞地做著掙扎。於是她發了狠,拼命用右手去抵禦,可是邵雲似乎下定了決心要拿下她,哪容她抵抗?一雙有力的手臂將她鉗制得牢牢的,從容不迫地欣賞她被征服的姿態。 燈光下,曼芝誘人的胴體一覽無餘地呈現在邵雲面前,豐腴而雪白。他深褐色的瞳孔在急遽地收縮,喘息也漸漸粗起來。曼芝突然起了恨意,她感到深深的屈辱,眼眶裡有濕意在堆積,她努力大睜著眼睛,唯恐有淚水滾落出來。 邵雲注意到了她的異樣,動作緩慢下來,啞聲道:「你想哭嗎?如果你哭出來,我就放過你。」 曼芝狠狠咬住下唇,倔強地把頭一偏,輕輕地吐出一個字:「不。」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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