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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五


  我貼在窗邊,看著天邊的夕陽一點一點燒成桃紅色的輕雲,落日融金,暮雲合璧,景象輝煌壯麗。可是低頭喝茶的工夫,再看時,太陽已經沉下去,只剩一點淡色的影子。夕陽無限好,只是近黃昏。我伸了個懶腰說:「吃飽喝足,時間也不早了,我該回去了。」他站起來,說:「走吧,我送你回去。」我看了一眼,問:「就你一人?不大好吧?」他堅持,說:「沒事。」我笑:「哎呀,不能這樣的!你不怕,我還怕呢。」他怔在當地。我忙說:「讓他們遠遠的跟著就好了。」他過了一會兒,才轉身去打電話。

  我剛要打開後座的車門,他說:「坐前面。」隨即讓司機下車,自己坐上去。我問:「為什麼一定要自己開車?坐後面有人服侍不挺舒服嘛!」他轉頭看我,柔聲說:「我喜歡開車送你。」我叫起來:「可是你開車慢。」他說:「你看這樣的路況,能開的快?你可不能出車禍。」我說:「這麼好的車子,這樣的速度,那也太可惜了。」他不語,說:「好了,別抱怨了,我陪你說話。」

  我看著窗外一閃而過的霓虹燈,說:「那說什麼好呢?要說的都說完了。」他眼睛看著前面,說:「嗯,聽小飛說,你有男朋友了是不是?」我立即紅了臉,轉過頭去沒說話,心裡暗罵小飛嘴快,連這個也向他報備。他問:「很喜歡他?」我好半晌才說:「算是吧。」車子忽然緊急刹車,我往前跌。原來是紅燈。

  見他轉頭看我,我說:「你別看我,看前面。當心真出車禍了。」他問:「做什麼的?可不可靠?」我說:「周處,你怎麼像在做身家調查呢。」他依舊問:「人怎麼樣?」聽見後面一迭聲喇叭響,忙說:「綠燈了,綠燈了,後面在催呢。」他才慢慢發動車子。車子滑出一段路,他忽然偏離車道,停在路邊。我看著他,問:「怎麼了?」他說:「夕,你是認真的?」我答不出來,真的答不出來。當然是認真的,可是有什麼用!難以啟齒。

  見他也不說話,我跟他之間氣氛從來沒有這樣過,有些不安。立即插科打諢混過去,笑嘻嘻的拖長聲音說:「周處——,不許調查人家的祖宗三代!我又沒賣給誰!以後的事誰說的准,不就一男人嘛!」我見他沒點頭,立即蹭上去,搖著他的手臂說:「周處——,這是我的事,你別插手。你別又出頭,把人家給嚇跑了——」過了許久,才聽見他嘆息一聲,說:「好。」替我系好安全帶,說:「沒事了,回去吧。」我點頭。

  他直送我到樓下。我說:「那你回吧,我上去了。」他站後面看著我進樓道,忽然喊住我,說:「我送你上樓。」我微微詫異,笑說:「好。」他摟住我的肩陪我一起上去。我說:「這樓梯有點打滑,你小心點。」掙開他,說:「太窄了,我先走。」噔噔噔的往上跑。他「嗯」一聲,改為牽我的手,說:「別跑,小心摔倒了。」我笑說:「不會的。」話還沒說完,就遭了報應,打了個趔趄。

  他責備:「你看!」我吐舌頭:「嘿嘿,沒事,沒摔著。」他說:「等摔著了可就來不及了。」我掏出鑰匙,說:「好了,送到門口了。你走吧。」他忽然說:「夕,真想和你多待一會兒。」我笑說:「我也是。不過,你很忙是不是?」他點頭,「嗯,所以不能常來看你了。」我笑說:「沒關係,我過的挺好的。你快走吧,再不走,他們該沖上來找我要人了。」

  他說:「以後能來看你的機會不多了,自己凡事小心點。」我說:「我知道了,你自己也小心。」他點頭:「那你進去吧。」我搖頭:「不,你先走。等會被大姐看到,就有點不大好了。」他站了一站,才轉身去了,下樓梯的時候還抬起頭看了我一眼,我沖他揮手。

  趕緊掏鑰匙開門,趙靜上班還沒回來呢。跑到窗口,見他上了後座,車子平穩的滑出去,才放下心來。剛收回眼睛,就接到宋令韋的電話。我說:「我到家了,剛想給你打電話呢,沒想到你先打過來了。」他說:「你下來。」聲音聽起來悶悶的。我問:「你在哪?」他不怎麼有耐心的說:「就在你樓下,你快下來。」我愣了下,問:「你什麼時候到的?」他沒好氣的說:「你快下來!我生氣了。」我搖頭,只得又跑下去。

  第三十五章 風疏雨驟

  我敲車窗,「你怎麼來了?」他看著我說:「我等你回來呢。」聲音聽起來有些悶悶的。我愣了一下,問:「你一直在這等?」他沒說話。我有些尷尬,剛才他肯定是撞見了,說:「你就為這生氣呀?」他還是沒說話。我說:「好了好了,我不就晚回了點嗎?這有什麼可生氣的。」

  他說:「艾,你明知道不是這個。你為什麼還和周處牽扯不清?」火氣很大,語氣十分不滿。我拉著他的手說:「哪有?我就和他說了一會話。」他提高聲音:「說一會話?要說整整一下午?你不是已經離開了那個地方嗎?為什麼還要和他來往?」我忙說:「話不是這麼說的,離開了也不代表老死不相往來呀。再說,他找我還有事呢。」他衝口而出:「他找你能有什麼事!別拿這個當藉口。」

  我耐心的說:「林彬出事了,他來看看我,這不合情合理嗎?」他說不出話來,臉色卻更難看了,逼問道:「那怎麼你一下飛機他就知道了?而且單是看你的話,需要這麼長時間嗎?天都黑了!」我有點苦笑不得,他今天怎麼這麼蠻不講理,跟一小孩一樣。說:「他若有心,這有什麼難的?說說笑笑,吃吃喝喝,時間就這麼過去了唄。」

  他突然沖我吼:「他就是居心不良,不懷好意,你難道不知道?」我叫起來:「哎哎哎,宋令韋,你什麼人呀!怎麼纏夾不清呢?」他沉下臉,「我纏夾不清?是你和他纏夾不清吧?你跟他什麼關係?有普通朋友見個面就一整天的嗎?天都黑了還依依不捨!有必要手牽著手,肩擦著肩?你又不是三歲小孩,還要他帶著!還有,送到樓下就好了,為什麼還要上去?你跟我說怕別人看見,影響不好,從來都不肯請我進去;現在就不怕別人看見他了?」

  他簡直是在強詞奪理!我有些火大,冷哼一聲,說:「你今天怎麼這樣啊?說都說不清!別說我和周處沒什麼,就是有什麼又怎麼了?我和他什麼關係?我和你又有什麼關係了?你憑什麼對我又吼又叫的?」他滿身的火氣立即泄了,由剛才的咄咄逼人變得頹喪不堪,低低的說:「艾——,我忍不住嫉妒,嫉妒你和他之間那麼親密;我忍不住害怕,就因為現在我還不是你的誰……艾——」聲音裡有壓抑的傷痛。

  聽了就不忍,我的心立即軟下來,主動靠近他,「他只是請我喝茶,然後送我回來,就這樣。」他反手抱緊我,頭埋在我頸邊,「你明知道他對你有企圖,為什麼不離他遠點?」我沒好氣的說:「他對我有什麼企圖?有企圖的是你吧?」他「哼」一聲,隨即在我頸上又吻又啃。我推他:「別,還在車裡呢。你幹什麼?你該回去了。」他說:「跟我回去。」聲音有些暗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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