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李李翔 > 我和你吻別 | 上頁 下頁
三十三


  唐譯聽他說的這麼篤定,開玩笑說:「到了國外,那可就由不得你了。我是說萬一,萬一你回不來呢?」

  陳上笑吟吟地看著她,「你是不是捨不得我啊?」

  「哼,有什麼捨不得的?舊的不去,新的不來。你要是真的一去不回,我就去找別人。」

  陳上霸道地說:「那可不行,你得等我,你既做了我女朋友,只能生是我陳家的人,死是我——」一句話沒說完,招來唐譯的一頓好打。他笑呵呵地說:「放心吧,我拿的簽證是短期的,要想一去不回也不行啊。」

  九月底十九中在學生填文理科志願表之前,召開了一次家長會。唐譯第一次見到陳上的母親,第一感覺是年輕、美麗、高貴。她家離得遠,父母沒有來,和幾個班幹部幫助老師招待家長。

  陳母聽自己兒子得意地介紹她是年級第一名,對她十分留意,含笑問她選文選理。唐譯回答說選理。陳上忙插話說:「我也選理。」陳母輕輕拍了一下兒子的頭,「虧你好意思說,以後可要向人家多學習學習。」唐譯紅著臉偷瞄了陳上一眼,倒了一杯茶端給陳母。

  陳母又閒聊了幾句,扔下他們去參加家長會。兩人坐在外面的臺階上曬太陽。唐譯說:「你理科這麼差,當真要選理?」陳上伸了個懶腰,「我無所謂,反正我理科不好,文科更差。」頓了頓又說:「只要能跟你在一個班就成。」唐譯忙說:「這話可得說清楚了,這是你自願的,別到時候後悔選了理,賴在我身上。」

  陳上歪著頭看了她一眼,「我猜想,你心裡一定以為我花言巧語哄你是不是?實話跟你說,我之所以死乞白賴要進優才班,還不全是為了你?不然誰願意受那個罪?光是一個啤酒肚孫,就夠我受的了。」

  唐譯笑駡他:「色膽包天,該!」

  陳上拉著她的手說:「錯,我這叫如願以償,值!」

  兩人正笑鬧著玩,夏文倩拿著志願表走來。唐譯見她愁眉深鎖,忙問她怎麼了。夏文倩歎了口氣說:「唐譯,我覺得自己在理科方面越來越不行了。」她這次月考物理只考了72分,因此大受打擊。

  「那……你要選文嗎?」

  「不知道。我覺得自己理科越學越吃力。」

  「我也覺得你語言方面很有天賦,要不你就選文吧。選文也很好,關鍵是自己適合什麼。」

  夏文倩問有哪些人選了文科。唐譯說了幾個。她裝作不經意地問範從思選了什麼。陳上搶著說:「理科。我選了理,他難道還能選文嗎?」夏文倩點了點頭沒說話。唐譯問她要不要一塊去吃飯。她搖頭,「你們去吧,我此刻心煩意亂,拿不定主意,哪還吃得下飯。」

  過了幾天,夏文倩的志願表上填的是「理」。唐譯問她為什麼改了主意。她輕描淡寫地說大家都選理,她也選理吧。然而她的理科一直不見起色,尤其是物理,在競爭激烈的優才生中,本來就不夠突出的她,變得更加自卑、安靜。

  陳上出國考試的前一天晚上,唐譯一路送他出了校門,心裡仿佛有許多話偏偏一句都說不出來。她一隻腳的腳尖輕輕踢著樹幹,低著頭說:「我不能去機場送你了……就這樣吧……等你回來再說……」

  陳上拉著她的手很有幾分依依不捨,一時興起說:「我不想這麼早回去。要不,我們去坐公車,繞著上臨城逛一圈,怎麼樣?」

  大晚上的,車上的人很少。兩人並肩靠窗坐下,車裡的燈光很昏暗,破舊的公車搖搖晃晃走著,發出「哐啷哐啷」的聲音。唐譯有些累了,靠在陳上肩上迷迷糊糊睡著了,等她醒來的時候,車裡只剩下他們兩個人。唐譯靜靜看著歪著頭睡過去的陳上,額前的頭髮掃在眉毛上,一半的臉露在陰影裡,整個人顯得有些模糊,仿佛隨時會消失似的。她的心尖上不由得落了一滴雨,濕濕的有些難過。她想到書上說的一句話,此時無聲勝有聲,仿佛說的就是他們這樣。

  公車繞了一大圈,重回到十九中門口。兩人打著哈欠跳下來,唐譯一腳踩空,差點摔了一跤。

  陳上忙抱住她,兩人目光相接,露出會心一笑。夜深了,街上一個路人都沒有。陳上招手攔了一輛計程車,回頭對唐譯說:「我走了,你回去吧。明天上飛機前給你短信。」

  唐譯拉住他,踮起腳尖在他唇上蜻蜓點水般輕輕地啄了一下,低聲說:「路上小心。我等你回來。」她這番主動很是羞澀,不等陳上拉住她,一甩手跑遠了。

  兩人都以為這不過是一場短暫的離別,很快就能相見,卻沒料到竟成了吻別。

  平時不覺得,陳上突然走了,唐譯這才察覺到不習慣,心裡空落落的,仿佛丟了什麼似的,做什麼都提不起精神。好不容易熬了三天,她忍不住跑去問範從思:「阿上他有跟你說什麼時候回來嗎?」

  範從思搖頭,「沒有,他說考完試還得等學校的通知,自己也不知道什麼時候能回來,回程的機票都沒買。」她無精打采地「哦」了一聲,右手撐著下巴說:「也不知道他在那邊過得怎麼樣,都吃什麼。他挑食挑的這麼厲害,肯定要挨餓。」說的範從思笑起來,「餓了自然什麼都吃,你還擔心他餓著自己?你沒聽過這麼一句話嗎:饑餓是最好的調味品。」

  唐譯做了個鬼臉,歎了口氣說:「可憐的陳上!我聽說英國飲食極其貧乏,除了土豆就是牛肉,成天吃煮爛了的大白菜、胡蘿蔔,頂多加一樣青豆。別說他,換了我也受不了。」

  「你要是心疼,可以給他寄點吃的過去。」

  唐譯忙說:「哎喲,算了吧,那郵費貴的,都夠我兩個月的生活費了。」

  她和夏文倩去食堂吃飯,電視上正在播天氣預報,播音員報完了國內各大城市,國際城市的天氣情況只用文字圖案在螢幕上打出來。她端著餐盤攔在路中間。夏文倩催她:「走啊,傻站著幹什麼?」唐譯連連擺手示意她別吵,眯著眼睛看了好一會兒,才說:「哎,倫敦又是霧,這才十月份,已經零下了,比咱們這裡冷多了。也不知道陳上有沒有帶冬天的大衣。」

  夏文倩用筷子輕輕彈了一下她的額頭,笑說:「這個還用你操心?人家媽媽跟著一塊去的,自然什麼都想到了。」

  唐譯點頭,「說的也是。」兩人找了個地方坐下吃飯。夏文倩隨口問:「英國和咱們的時差是多少?」唐譯想也不想答道:「比咱們晚八小時,不過英國在每年的三月底到十月底實行夏時制,那時時差是七小時。」

  夏文倩有些驚訝,「你這麼清楚?」

  唐譯笑道:「嗨,這有什麼不知道的,地理課上不是學過嗎?英國格林威治天文臺為本初子午線,零時區,咱們是東八區。」

  夏文倩聽了抿著嘴直笑,「我們是理科生,誰還關心本初子午線,我看你是愛屋及烏吧?我說昨天你怎麼巴巴地把地理課本翻出來看呢,原來是為了查時差啊。陳上這才走了幾天,你就想成這樣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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