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李李翔 > 青眼影沉沉 | 上頁 下頁
三七


  趙蕭君歪著頭看他,眯著眼睛認真的說:「哦,是嗎?比如說——」成微笑起來,說:「比如說現在這個樣子。」接著又說:「你自己難道不知道麼——,一不留神,很讓人著迷。或許是我自己的問題也說不定呢,唉——」不知為何對著湛藍的天空長長的歎了一口氣。趙蕭君眼睛看著冷寂的大海,渾身顫抖。風聲「嘩嘩嘩」的吹的甲板上的旗幟「獵獵」作響,她也沒有聽清楚成微到底在說什麼,只是湊過頭去,漫不經心的「恩,哦」了幾句。

  只在甲板上站了一會兒,趙蕭君實在受不住,用力喘氣大聲說:「風太大了,我們還是下去吧。」成微點點頭,兩個人再不流連,快速的出來。走到下面,風忽然小了很多,趙蕭君臉和手吹的冰冷冰冷,用力搓著臉往回看,有些遺憾的說:「上面的景致是很好的,可惜風太大了些。」放下手,他的衣服太長了,袖子空蕩蕩的晃悠。顯得她越發嬌小。

  成微笑起來,抓住她的手,將袖子一截一截的挽起來,直挽了兩大截,才露出趙蕭君細白的手腕,青紅的血管隱約可見。換了另一隻手,挽到袖口的時候,成微忽然彎下腰,對著脈門的地方親了一下。有些冰涼的嘴唇貼上搏動的脈門,感覺異常清晰,如一道溫熱的泉水流過全身,有一種說不出來的酥麻軟熱。趙蕭君不敢亂動,也沒有掙扎。

  成微立即得寸進尺,牙齒輕輕的在她手腕上留下一個淺淺的痕印。趙蕭君紅著臉抽回手。成微心情大好,牽著她的手不放,一直到坐進駕駛室,又要拉她的手。趙蕭君故意笑駡:「好了,好了,便宜還占的不夠麼?」成微才笑著發動車子,開到大路上,看著她說:「我是特意約你出來的呢。怕你拒絕,所以才找藉口說要你請吃飯。」

  趙蕭君心裡莫名的歎氣,有些恍惚,心神不寧,完全不在狀態。表面上卻笑說:「我心裡也在這麼猜想呢。難道吃頓飯,要巴巴的跑到天津來吃?」成微轉頭看她,笑說:「你現在不打算拒絕了?」趙蕭君丟回給他:「你覺得呢?」成微似乎十分快樂,大聲笑起來,說:「你看著吧!」

  兩人在路邊的餐廳裡吃海鮮。趙蕭君剝著一隻螃蟹笑說:「我們那裡的螃蟹,如果是雌的,打開來就有鮮紅的子,顏色像石榴。吃完了,有一層膜,像圓錐形。用刀切開的話,取出來,只要完好如初,就有一個羅漢模樣的東西,甚至看的清面目身形,是坐著的。像打坐的和尚,據說是法海,躲在裡面避難的。」

  成微笑說:「一聽就知道是假的。法海什麼時候有的?螃蟹存在的時間大概比人類還長呢!」趙蕭君蘸醋吃的津津有味,笑說:「就說是傳說呀,哪能當真,本來就是附會的嘛。」

  成微嫌弄的滿手油膩膩的,只隨便吃了些特產魚,見她吃的有味,不由得的說:「你裡面蟹黃弄一點給我吃。」趙蕭君看著盤子說:「不是有麼?你自己不會剝!」成微就是不動手,趙蕭君又說:「我用手剝的,你別嫌髒!」成微盯住她手裡的蟹黃,說:「你吃的我就吃不的?」

  趙蕭君只得伸出手,正要找勺子的時候,成微忽然湊過來,含住她的手指,把手上捏住的一點蟹黃吞了下去。趙蕭君滿臉飛霞,指腹上還殘留有唾沫,低聲呵斥:「成微,你幹什麼?」成微一本正經的說:「吃飯呀!」趙蕭君不屑的「哼」了一聲,他這種手段實在是防不勝防。

  開車到市區逛了一圈,趙蕭君有意無意的離他遠一點,成微自然也察覺了,此後倒是規規矩矩。到著名的洋行市場逛了一回,人潮比天津的海潮還擠。趙蕭君上上下下走了一遍,笑說:「怪不得別人說咱們造假厲害呢。」成微笑說:「要不要吃天津著名的『狗不理』包子?」趙蕭君有些意興闌珊的說:「剛吃完海鮮,有點走不動了。再說我也不怎麼喜歡吃包子。」

  兩個人隨便在大街上走了一圈,成微拉住她笑說:「這裡是正宗的『十八街』的麻花,帶一點回去吧。」率先走進去,稱了一段手臂粗長的麻花。趙蕭君笑:「你準備吃到何年何月?」成微又不老實,斜著眼笑說:「吃到你動心的那一天為止。」趙蕭君當面啐了他一口。

  時間還早,天氣又舒服,兩個人又到外灘上走了一走,建設的很有西歐風情,高高的臺階幾乎望不到頭,一路伸到海底去,看不見底,仿佛直通到東海龍王的水晶宮,令人遐想無限。到處是潔白的大理石裝飾的建築物,盤旋著各種植物,還有些盆栽的花擺成大大的心型,很壯觀很有意思。港口上有很多搬運的貨船來回穿梭,忙著裝貨卸貨。只隨便走了一走,外灘上的風大,吹的頭有些暈沉沉的,兩個人於是回到車裡。

  成微發動車子,伸著手轉了轉,然後說:「好了,該回去了。晚上輪到你請我吃飯了。」趙蕭君笑著搖頭:「我以為你早忘了呢。」成微笑說:「忘?我到死都記著呢。」趙蕭君「切」了一聲,說:「就這麼點事?值得麼?」成微盯住她,挑眉說:「當然值得。」趙蕭君不理他。

  回到市區,趙蕭君問:「你想在哪裡吃飯?」成微徑直將車開回他的住處,然後在附近的超市停下來,笑說:「你做行不行?除了你上次做了一次,我直到現在還沒有吃過人家做的飯呢。還想吃家裡的飯菜。」趙蕭君笑說:「就當是請客了?」成微點頭說:「當然——不過,你可要做的我滿意呀。」趙蕭君大喜過望,省了一大筆就餐費,兩全其美的事,何樂而不為。立即興致勃勃的問:「那你想吃什麼?」成微看著她,又笑:「隨便——不過要好吃的。」他這一天總是笑,似乎很快樂,很盡興,眉眼間那股隱藏不散的疲倦化去不少。

  趙蕭君嘀咕說:「那我怎麼知道做出來你覺不覺得好吃?」然後進超市買了許多材料,當真有做滿漢全席的心理準備。成微忽然跟在後面說:「就像你上次那樣就很好。」趙蕭君大松一口氣,埋怨說:「你怎麼不早說?我還以為你故意折騰我來著。」還是鄭重的準備了幾道大菜,紅燒鮭魚,啤酒燒鴨之類的,香味引得成微不住伸頭朝廚房裡看,連聲催:「好了沒有,好了沒有?」趙蕭君被他催的煩了,連聲說:「沒有,沒有,看餓的死你!」

  端菜的時候,成微這次居然主動幫忙。又從酒櫃裡拿出一瓶上好的紅酒,倒在趙蕭君的酒杯裡。趙蕭君忙說:「我酒精過敏,你忘了?」成微從抽屜裡拿出藥,笑說:「當然沒有忘,這不是藥麼?」趙蕭君無語,有些無奈的說:「有什麼值得慶祝的事嗎?為什麼一定要喝酒?很難受的。」

  成微忽然說:「今天是我生日呢,你難道一點都不願意喝?」趙蕭君吃驚的說:「真的嗎?為什麼不早說?連生日蛋糕都沒有買,禮物也沒有準備。」成微輕輕的說:「不要緊。」趙蕭君有些著急的說:「難得過一個生日,形式上總是要的。我有一個弟弟——」,沒有說完,笑了一下又接上去:「他——,他年年提醒我給他訂生日蛋糕,買生日禮物呢。」

  站起來想了一會兒,說:「要不,我這就下去給你買生日蛋糕?」成微搖頭:「附近沒有呢。吃飯吧,生日而已,沒什麼要緊的。」他越是這麼說,蕭君越是過意不去,試探性的說:「我小的時候過生日都是吃長壽麵的,那時候還不怎麼流行生日蛋糕呢。我見冰箱裡有面,給你做碗長壽麵怎麼樣?」成微想了一下,笑說:「我小時侯也吃過,不過現在多少年沒有吃了——」似乎在回憶什麼,過了一會兒笑說:「好,上面還要加一個荷包蛋。」趙蕭君笑:「我給你加兩個。」起身到廚房忙碌去了。

  沒過多久,果然端出一碗色香味俱全的長壽麵,上面的荷包蛋煎的金黃金黃,色澤鮮豔,十分好看。成微挑了個蛋到她碗裡笑說:「一起吃,沾壽星的光也長壽。」趙蕭君也不推辭,將費了許多心思煎的荷包蛋吃了下去。一頓飯吃的稱的上風捲殘雲。吃完飯,又是最討厭的洗涮鍋碗瓢盆。成微還是閑閑的在一邊觀看,有一句沒一句的逗趙蕭君說話,似乎很享受這樣的氛圍。趙蕭君能說的就回答兩句,離譜的就乾脆裝做沒有聽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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