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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六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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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天才回過神來,覺得全身發冷,扶著桌子,慢慢的一步一步移到床邊來,撫摩著秋開雨毫無生氣的臉,然後將自己埋在他寬厚的手心裡,低低的哭泣起來,邊哭邊說:「開雨,你不要難過。世上總沒有絕對的事情,你一定要好好的活下來才是,至少不能辜負我對你的一片心。你不要難過,一定要好好的活下來,知不知道!你若死了,我就陪著你一塊死了算了。這個亂七八糟的亂世,我也早就膩煩了,死了也沒有什麼可惜的。說不定還可以回到以前的地方!開雨,你一定不要難過,芳菲以後就陪著你好不好?你一定要醒過來啊。」越說心情越激動,顫抖著雙肩,在床邊哭的被子都濕透了。 迷糊裡似乎睡了過去,睜開眼睛看時,依然是昏死過去的秋開雨。心裡這麼大哭了一通,縱然難受,也好受些了。站起來,拉住秋開雨的手緊緊的靠著,然後低聲說:「開雨,放心,一定會有辦法的。世上沒有解決不了的事情,一定會有辦法的。說不定明天我們就可以想出更好的辦法來。開雨,你一定要先活過來,才能一起想辦法啊。」擦乾眼淚,又看了看秋開雨,然後走出了房間。 找到正在外面喝酒賞月,怡然自得的任之寒,自動的取了個杯子,一口灌了下去。一口氣連灌了三杯烈酒下肚,肚子裡火辣辣的疼,才重新有活著的感覺。任之寒見她這個樣子,問:「芳菲,怎麼了,有什麼不順心的事情嗎?」 謝芳菲抬起頭看著他,然後問:「之寒,我想問你一些事情。你知不知道曾經有人武功廢了還可以再恢復的?」 任之寒想了下,然後說:「那就要看是什麼情況了,是永久性的被強行廢除,還是暫時性的廢除。永久性的廢除自然是沒有希望再次恢復了,除非重頭開始。如果是暫時性的廢除,那就不一定了。有可能可以恢復,有可能不可以恢復。要看具體的情況,我也說不好。芳菲,到底發生了什麼事情?」 謝芳菲垂死的心突然湧現出一絲的希望,看來秋開雨的情況並不是絕對的沒有希望啊。至少他不是任之寒口裡說的什麼永久性的廢除了武功。仔細想了一下,還是決定將秋開雨的情況說出來。此刻謝芳菲的心太慌亂擔憂了,希望可以找到一個傾訴的人分擔心理上沉重的壓力。 任之寒聽了謝芳菲大致說的情況,然後思索了一下說:「心脈俱碎,丹田受損,確實不能將體內的真氣凝聚起來,也等於是廢了武功。至於究竟能不能恢復過來,那就要看老天爺的意思了。不過,他受了這麼重的傷也沒有死,已經是一項奇跡了。你們也許能創造出另外一項奇跡也說不定。這個世上說不定的事情也太多了。」說著長歎了一口氣,然後又說:「就算不能恢復武功,有你這麼待他,也已經足夠了。此生還有什麼不滿足的呢!」似乎想起了什麼往事,將手裡的酒一氣喝幹。 謝芳菲自己也是心事重重的,心裡面放著一塊千斤的大石似的,放不下,撥不開,一日比一日沉重。想起白天的事,又是一陣頭痛,於是問:「之寒兄,不知道你有沒有聽過『鬼影』劉彥奇的名字呢?」 任之寒看著謝芳菲,覺得她越來越不簡單。說:「劉彥奇是天下聞名的刺客,身法迅捷,來無影,去無蹤的。自從出道成名以來,刺殺少有失敗的。芳菲問他是發生了什麼事情嗎?」 其實謝芳菲想知道的根本就不是這些,而是想找一個人來問清楚,劉彥奇為什麼會待在北魏。按照常理,他現在應該趁著秋開雨生死未蔔的時候,重新培植自己的勢力,然後一舉控制整個水雲宮才是。為什麼會跟在南安王的後面,究竟有什麼目的。這些問題沒有一個人能告訴她。謝芳菲長歎一口氣,欲言又止,最後說的卻是:「沒有什麼事情。今天突然聽人說起他,似乎十分畏懼的樣子,於是向你打聽一下罷了。」 任之寒當然知道事情絕沒有這麼簡單,可是既然謝芳菲不願意說出來,他也就不好繼續追問下去。 陶弘景果然遵守諾言,既然已經答應了謝芳菲,就全心全力的救治秋開雨。他翻閱典籍,每天檢查秋開雨的傷勢。費盡心思,試遍了各種各樣的方法,煎,燙,針,炙;每天嘗試著開不同的藥方,觀察秋開雨病情的進展情況。又輔助他親自煉製的藥丹,頭上的白髮都不知道添了多少。可見秋開雨的傷勢不但嚴重,而且十分的複雜,就連陶弘景也只能是走一步看一步了。 第三十五章 守的雲開見月明 每天都是這樣,折騰的一眾弟子親隨跟在他身後也是永無寧日,不得安生,不是出城采藥,就是上街買藥,再然後就是去廚房熬藥。還要幫他尋各種各樣,稀奇古怪的物事,說是做藥引用。更不用說謝芳菲了,自從來到陶弘景住的別館後,就沒有好好的睡過一覺,加上心裡擔心秋開雨的傷勢,連飯都吃不下,人也迅速的消瘦下來。 陶弘景治到後來,見秋開雨還是這麼不死不活的樣子躺在那裡,連話也從來沒有說過半句,連帶著將他滿心的火氣都給治上來了。有一天,諸事不順,心煩意亂的時候,竟然當著謝芳菲的面,指著依舊昏死過去的秋開雨狠狠的說如果不將他的病給治好的話,他陶弘景以後還有何面目出來行走江湖。弄的謝芳菲手足無措的看著他,不知道他這是一時的氣話,還是惱羞成怒。 秋開雨躺在床上,雖然仍然是昏迷不醒的樣子,但是經過陶弘景作戰一般,這麼多天用盡心力的治療,又是藥石又是金針的,呼吸卻是一天一天的均勻綿長起來。臉色依然蒼白如紙,沒有什麼血色,可是明顯已經少了以前那種暗中帶灰的可怕顏色。整個人看起來就像是沉睡不醒,氣色比起開始的時候,已經好的多了。謝芳菲足不出戶,每天衣不解帶的在床頭守侯著秋開雨,煎藥喂水,全部親自動手,只盼他能早日的醒過來。看著自己將一碗又一碗黑的不見底的藥汁喂毫無意識的秋開雨一口一口的喝下去,心裡禁不住一片酸楚淒涼。 外面的形勢卻是一日比一日更緊張了,崔慧景帶領的南齊的大軍已經到達鄧城附近,目前兩軍正處於僵持的狀態。雖然還沒有發生什麼大規模的戰鬥,可是小型的摩擦卻是連續不斷,已經到了劍拔弩張的地步。可是這個時候正是江南的梅雨季節,淫雨霏霏,道路泥濘,三軍將士行動困難,離支援的後方距離又太遠,糧草物資運送又極為不便。這些情況綜合起來,對於南齊來說,都是極其不利的事情。而北魏據城而守,人馬充足,兵精將廣,占盡天時地利。 可是謝芳菲這會子哪裡還有心力去操心這些國家大事,每天只是擔心秋開雨的傷勢已經焦頭爛額,不負重荷了。而任之寒為了暫避風頭,雖然也住在陶弘景的別館裡,可是一天到晚連人影也見不到,似乎另外有什麼重要的事情。 謝芳菲為了就近照顧秋開雨,乾脆就住在他的房間裡。每到夜深時分,頭並著頭看著躺在自己身邊不言不語的秋開雨,想起以前秋開雨是何等的桀驁自負,心都絞痛起來。每晚握著他漸漸有了熱度的右手,才能勉強入睡。 天色還是濛濛亮的時候,夜靜無聲,謝芳菲卻像是感應到什麼,突然驚醒過來。她這陣子為了照顧秋開雨,一有什麼風吹草動,立馬就會清醒過來,如驚弓之鳥,心力憔悴不堪。尚在迷迷糊糊的時候,突然聽到耳邊有人用清冷低沉的聲音說:「芳菲,你這麼快就醒了。」完全不知道他什麼時候醒過來的,居然不出一聲,就這麼一直無聊發呆的看著沉睡的謝芳菲。 謝芳菲飛快的轉頭,看見淡淡的望著自己的秋開雨,一時間,驚喜的說不出話來,伸出雙手,忘情的抱著他。半晌,突然之間,不知道為什麼,一陣哀傷,由喜到悲,再也不能控制,將頭埋在秋開雨的身前,哇哇大聲的哭起來。心裡的大石總算是卸下來了,擔驚受怕的日子總算是過去了,而秋開雨也總算是好生生的活下來了,可是自己為什麼要哭呢,為什麼還要哭呢,還哭的這麼的理所當然,酣暢淋漓?她自己心裡也不知道是為什麼,只是一味的想在秋開雨的面前用力的痛哭,毫無顧忌的痛哭。忽然就回憶起臥佛寺那慘烈驚心的一個晚上,滿天的火把,恐怖的樹林,渾身是血的秋開雨;憶起獨自一人漂泊在茫茫的河面上那種驚懼害怕,漆黑一片,兩眼不能視物,還有對前路的不安和恐懼;想起自己這一路上的艱辛,盜賊蜂起,人心險惡,想起重傷不起的秋開雨;想起這麼一個來月的點點滴滴,萬千情緒,全部湧上心頭,哭的更是不能自已。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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