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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一


  謝芳菲在一個賣檳榔的小攤前停住腳步,對容情驚奇的說:「沒有想到這裡居然也會有檳榔賣。你要不要也嘗一嘗?正好吃飽了飯,有益於消化。」容情婉言謝絕。謝芳菲笑的星光失色,一臉奸詐,拉著容情不斷說:「來,來,來,嘗一片,嘗一片。飯後一片檳榔,包你身體健康。」死都不肯放過容情。

  容情開始錯愕不已,從沒見過像她這樣強迫人的,後來實在被纏的脫不了身,只得吃了一片。因為他不吃,謝芳菲就跟在後面大聲的叫嚷,也不理會眾人奇怪的目光。謝芳菲一邊伸舌頭舔著自己的手指頭,一邊還起勁的說:「怎麼樣,怎麼樣,味道還不錯吧?沒想到這裡居然還有檳榔!」

  容情問:「你似乎對建康有檳榔很奇怪。建康雖然不出產檳榔,但是因為高門世族中的人多喜歡嚼食,因此甚為流行。」謝芳菲歪著頭說:「哦,原來是這樣啊,怪不得了。」滿嘴鮮紅,覷了一處空地,將嘴裡的殘渣用力吐出去,伸個懶腰說:「隨地吐垃圾的感覺真是舒服啊。」惡習不改。

  回轉身眼角看到熟悉的羽帶青衫,還以為是自己眼花,再仔細看時,就只剩下一個背影,瞬間消失。渾身一震,良久,才對身邊的容情說:「容公子,我們出來這麼久,也該回去了。」使勁攥著容情的衣角不肯放,心有餘悸。

  容情雖然覺得奇怪,卻沒有多問什麼。回去的路上,謝芳菲既然不願意開口說話,倆人就只好沉默不語。快到蕭府時,謝芳菲突然停下來,沉思半晌,說:「容情,你知道剛才我看見誰了?是秋開雨。開始我還以為是自己眼花,可是,那個穿儒衫長袍的人就是化了灰我也認得。」

  容情也住了腳步,目光一閃,冷聲說:「哦?是嗎?那麼,秋開雨是碰巧遇見我們還是早就跟在我們後面?他為什麼不對我們下手,只有你我二人,他得手的機會很大。」而自己居然一直都不知道秋開雨就潛伏在身邊,此人真是神出鬼沒,不可揣度!

  謝芳菲洩氣的說:「那就只有他自己才知道了,誰能摸的著他的心思!他在附近出現,為的又是什麼?照理說,他不可能沒發現我們。」容情喃喃說:「秋開雨為什麼還留在建康?他到底想做什麼?回去一定要告知蕭大人,請他小心!」

  謝芳菲此時腦際靈光一閃,「啊」的一聲驚呼道:「我知道李掌櫃是誰殺的了!一定是秋開雨。秋開雨一定早就想到我耍的伎倆,自然順藤摸瓜的想到李掌櫃身上去了。當日是他親自去幫我買的藥,憑他的智慧,自然也不難猜著這其中的關係。也只有他有將李掌櫃一舉擊殺的必要,李掌櫃養的那只蝴蝶太厲害了。就算不是如此,秋開雨恐怕也容不得欺騙他的人活在世上。」

  容情點頭說:「你說的不錯。這也解釋了秋開雨為什麼在附近出沒。秋開雨恐怕是想借此給蕭大人一個警告。」

  謝芳菲想通此點,心中更加難過,如果不是因為自己,李掌櫃又怎麼會平白無故的死了呢。更何況當日自己是昏了頭才會暗中知會秋開雨逃命。轉念一想,或許當天晚上,秋開雨根本就沒有回山上,那麼秋開雨逃命一事也就算不到自己頭上。

  心裡正翻來覆去思量個不停時,突的聽到容情疑惑的聲音:「我還是覺得奇怪。如果秋開雨真的猜到李掌櫃一事,那麼根據他一向的作風必定是將整個『養生堂』殺的雞犬不留才是。為什麼單單只殺李掌櫃一人而放過其他人?」謝芳菲試探的說:「那麼殘忍?難道是他忽然轉性了?」見容情不理會自己,尷尬的摸了摸鼻子。此事實在令人不解,只好暫且擱下。

  倆人一路無話的回到蕭府。謝芳菲從此再也不敢出去了,怕秋開雨第一個找上她。乖乖的待在蕭府讀讀書,練練字什麼的,修身養性,幾乎沒悶出病來。

  這一天恰是蕭衍第三個小女兒蕭玉環的生辰,蕭衍便在家中設宴,邀請一些親朋近友來參加。大部分賓客都是蕭衍的親近手下,有世交好友張弘策,長史王茂,偏將柳慶遠,功曹起士瞻等心腹,同僚有領軍長史徐勉等,還有蕭衍的眾位弟兄。謝芳菲和容情自然也在被邀之列。這天晚上蕭府大開宴席,推杯換盞,觥幬交錯,說不盡的熱鬧喧囂。

  蕭衍在主位上對大家笑說:「今日蕭某得了一些東海的的鯔魚,蘸上西蜀產的薑,味美汁鮮,不可多得,大家不妨試試。」眾人欣然舉筷,都說:「果然是難得的山珍海鮮,平生未曾嘗過。」蕭衍笑:「此類鯔魚產於東部深海之中,捕捉不易,所以平常難以見到。」又指著盤子說:「這是洞庭湖有名的鱸魚,膾而食之,唇齒留香。」

  張弘策舉筷嘗了一口,笑說:「都說江左有三道名菜,菰菜,蓴羹,鱸魚膾。據說張翰因見秋風起,乃思吳中菰菜,蓴羹,鱸魚膾,說:『人生貴得適志,何能羈宦數千里以要名爵乎?』遂命駕西歸。今日席上三菜並聚,策還有什麼不滿足的!」

  徐勉原本是北方人,隨晉室南渡之後猶存有北方氣息,也笑說:「都說南人飯稻羹魚,蛙肴蚌膳,今日只需見席上的菜肴,便知說的果然不差。」

  蕭衍大笑說:「說的好,來,來,來,蕭某敬諸位一杯,今日大家一定要不醉不歸。」

  謝芳菲原本不善飲酒,今天也高興的舉杯暢飲。笑嘻嘻的對旁邊的容情說:「蘭陵美酒鬱金香,玉碗盛來琥珀光。但使主人能醉客,不知何處是他鄉!容情,來,來,來,芳菲敬你一杯!」頻頻勸酒。今日的她因為多日悶在蕭府,乍封盛宴,興致分外高昂。

  容情一時失神,直愣愣的看著謝芳菲說不出話來,此刻的她頰生紅潮,眉眼含春,唇齒猶有酒香,豔若桃李而不自覺,端的是令人心動。

  就在此刻,一把劍無聲無息直刺向最前面的蕭衍,快如閃電,去似流星。容情第一個反應過來,一腳踢起前面的桌子,飛撲上前。蕭衍也是大吃一驚,立即鎮定下來,用力往後一躍,閃了過去。劍勢再漲,劈山裂石,擋不可擋,避無可避。蕭衍再次拔劍急退,只可惜後面是牆壁,已經無法再後退了。這把劍毫不留情,當胸刺入。蕭衍半跪在地,鮮血汩汩的流出來。

  容情已經趕來和刺客劇烈纏鬥在一起,全是要命的狠招,驚險百出。那刺客全身純黑,連頭部也用黑布包著,只露出一雙陰狠的眼睛,冷酷無情,如嗜血的野獸。身材高大,身手極為敏捷,縱橫騰躍,有如猿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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