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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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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 山窮水盡疑無路(上) 秋開雨負手走近她,慢慢說:「我知道。」他當然清楚她身上並沒有太月令,不然不會容許她活到現在。氣勢迫人,不怒而威,謝芳菲頓時噤若寒蟬。秋開雨繼續說:「我看謝姑娘還是安心在這裡住上幾天吧。此處清幽寧靜,風景宜人,可謂別有洞天。謝姑娘可以好好想一想。秋某過幾天再來探望謝姑娘。」 謝芳菲的心驀地一緊,他打算軟禁?偷偷瞄了他兩眼,暗自尋思:反正那勞什子白送給自己都惟恐避之不及。自己有什麼錯呢,只不過懷璧其罪罷了。如今沒吃到羊肉,反惹的一身騷。既然要送出去,給他也不失為一個兩全其美的辦法。只不過,這是交換自己小命唯一的籌碼,可得謹慎使用。當即說:「只要你答應放我走,我自然會將太月令完整無缺的送到秋宮主的手中。」 「謝姑娘,你知道,世上的事反反覆覆,真假難辨。你叫秋某如何相信你?謝姑娘應該表現出更大的誠意才能讓人信服呀。」秋開雨直視謝芳菲,語調緩慢,眼神銳利無情。他頗為不耐,十分煩躁,究竟為何心煩,卻說不出來。只覺得不妥,可是仔細一想,又沒有什麼不妥的地方。 謝芳菲當然不清楚他反覆的心情,為了使他更信服,娓娓道來:「秋宮主,太月令可是半掌大小狀如盾牌,兩邊分別刻有日月的形狀?上面的古字花紋像我這種人自然不識,不過其材質之特殊,生平未見。入手透寒,體型雖小,重量卻頗重,裡面似乎——另有乾坤。不知道我可有說錯?其實似太月令這種稀奇物事,就是想冒充也冒充不來。」緊張的看著他,生怕他一個不相信,立即痛下殺手。 秋開雨目光如炬,盯著謝芳菲冷冷的說:「太月令現在哪裡?」 「秋宮主,隔著這麼千山萬水的,這一會子到哪裡找去?您不如先放我回蕭府,日後自然將太月令雙手奉上。秋宮主大可放心,就憑我這點小伎倆,再怎麼樣,也逃不出秋宮主您的手掌心啊。說老實話,您待在建康,總不可能是來遊山玩水的吧?將我隨身帶在身邊,這麼大一個累贅,也不好辦事情吧?還有,我雖然是女流之輩,也知道重誠守諾,人無信不立,答應過的事,必定不會食言。更何況,太月令對我來說,避之惟恐不及,要想安生,還是趁早丟開比較好。」謝芳菲沒有回答,卻說了這麼一番軟硬兼施的話,只盼秋開雨在這形勢緊張的時刻,無暇顧及自己。 秋開雨回首笑說:「謝姑娘不愧是蕭衍手下的謀臣呀,這種時刻猶能侃侃而談,討價還價。可惜事與願違,謝姑娘既然拿不出太月令,那就請暫且在這山中盤桓數日,與花鳥蟲魚為友,清風明月為伴,放寬心懷好好享受,亦是人生一大樂事。請恕秋某就不奉陪了。」說完就要離開。 謝芳菲大急,滿頭大汗,看來他對太月令是誓在必得,情急之下拉住他,跺腳說:「你走了,那我豈不要餓死?」腦中卻在飛快運轉,想著逃離的辦法。 「這個謝姑娘請放心,來者是客,秋某這點禮數還是有的。先前若有怠慢之處,還請擔待。就請謝姑娘在此安心住下來,若有什麼需要,儘管吩咐。秋某辦完了事情,自然會陪著謝姑娘不辭辛勞的去拿太月令。」秋開雨語氣溫和的就好像是好客的主人熱心的招待來賓。 謝芳菲眼珠一轉,忙說:「哎,哎,哎,秋公子,等一下,你既然要下山,不如——乾脆帶我一起下去好了,反正我也逃不掉,是不是?」秋開雨挑眉看她,沒什麼表情的說:「哦——謝姑娘,那你說呢?」世上有這麼簡單的事麼?她還真把自己當成來賓了。謝芳菲摸了摸鼻子,涎著臉說:「秋公子,說實話,一個人待在這山上,怪可怕的。一到晚風,黑漆漆的,星月無光,風嗚嗚嗚的吼,鬼哭狼嚎的……,不如帶我下山,興許我還能幫點什麼小忙。秋公子不是正要辦事?嗎?多一個人多一份力量嘛。」謝芳菲這番話說的極其諂媚。 秋開雨忽然笑出聲,不由得打量謝芳菲,似乎覺得她剛才說的話很有意思,眉梢眼角全是細細悄悄的笑意,將衣袖一擺,說:「可是剛才謝姑娘不是還說自己是一個大的累贅麼?如何能幫秋某的忙?」謝芳菲噎的說不出話來,這下真是搬石頭砸自己的腳。秋開雨走到桌邊,倒了杯茶遞給她,說:「謝姑娘,請。」謝芳菲冷眼看他,沒有接過來。他也不以為意,隨手放在桌上,一撩衣角,走了幾步,又回首說:「能請謝姑娘來做客,真是秋某的榮幸。還請謝姑娘務必賓至如歸,不要拘束才好。」 謝芳菲看著他消失的背影,渾身的氣都不打一處來,恨恨的想,真是得了便宜還賣乖。她就不信,他還能將她困一輩子。 謝芳菲一個人在這空山絕頂上呆了好幾天,差點沒有瘋掉。這個地方人鳥不至,半點生氣都沒有,惟有無邊無際的風聲,還有無窮無盡的雲霧,映襯的越發的空虛,落寞。這裡仿佛是世界的盡頭,只剩下她唯一的一個人,孑然一身,寂寞難耐。惟有重複的日出日落,孤獨清冷漫天漫地湧過來,恐懼,擔心,還有往日血腥的回憶無時無刻不在折磨自己。她覺得度日如年,簡直不能忍受。待到第四天時,秋開雨終於,千呼萬喚始出來。 謝芳菲一見他,怨恨的話早忘到腦後去了,眼中噙著淚,拉著秋開雨的袖子死命不放,哽咽說:「秋兄,這次你一定要帶小妹下山。」無論如何,她不能再待在這裡,實在是受夠了!秋開雨既然沒有殺她,就表示自己還有利用的價值,那麼一切皆可商量。秋開雨也不好太難為自己。 秋開雨筆直的站在那裡,文風不動,冷清如一尊雕像,鬼虎神工般的側臉上亦如雕像般沒有絲毫感情,看著謝芳菲沒有說話。 謝芳菲剛才激動之下,一時失態,此刻見了秋開雨臉上的神情,懦懦的放開手,轉著雙眼說:「秋公子,山上衣食自然不缺。可是人,又不是光吃飽喝足就夠了!那跟禽獸有什麼區別!再說你已經將我囚禁了這麼些天,總有個盡頭吧?你到底要怎麼樣?難道你真的任由我在這裡自生自滅?」瞪眼看他,滿心不忿。見他依然沒什麼表情,煩悶過後,想了想,又軟下聲音:「再說了,女孩子總有一些東西需要親手添置的,這裡什麼都沒有,有許多不方便……,秋兄想必沒有想過吧?」說完臉有些紅了,咬唇看著地下。 她這席話軟硬兼施,自認為動之以情,曉之以理,沒什麼破綻。秋開雨先是皺眉,待到明白過來,沉吟半晌,乾脆點頭:「好,明天帶你下山。」秋開雨對謝芳菲也有點不勝其煩,再說也該帶她下山去取太月令了。 謝芳菲心裡打出「勝利」的手勢,哼,小樣兒,我就不信你會不上當。表面上卻裝的滴水不漏,其實心裡早有成算。正所謂謀事在人,成事在天,等做了以後再說,管它能不能逃出生天。 秋開雨又說:「蕭鸞病危,強行召蕭衍入宮見駕。」語氣淡淡的,看似漫不經心,心思卻停留在謝芳菲身上,目光灼灼,一絲一毫細微的表情都沒有放過。她前幾天才說蕭鸞微恙,開始還以為是信口開河,胡言亂語,沒想到立即應驗了,不由得他不心驚。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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