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李李翔 > 你可聽見我的心在動 | 上頁 下頁 |
六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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左學見到她便說:「今天是吹什麼風?天上下紅雨還是太陽從西邊出來了?」自從這學期開學,都是張說送他上下學。 鐘筆瞟了他一眼,「都不是,彗星撞地球,世界末日。」 左學見她竟然想一路走回去,立即反抗,「張說呢?我要坐車。」 鐘筆打了他一下,「老實點兒,生命在於運動。」 左學吼回去,「你心情不好,關我什麼事?」連累他也要跟著受罪。 左學吵著要吃路邊上油滋滋、香噴噴的各色烤串,她嫌髒,不許吃,左學就鬧,停在十字路口不肯走。她氣得差點兒一巴掌拍下來,眼睛骨碌一轉,「路邊攤有什麼好吃的,媽媽帶你去吃法國大餐。」 坐以待斃不如主動出擊。 兩人在商場裡轉悠,透過落地玻璃窗,看見坐外面一排的張說等人喝著香檳,吃著牛排,相談甚歡的樣子。左學舔著手上的焦糖甜夢霜淇淋,順著母親的視線自然也看到了,「咦,那是不是張說?」又看見他對面坐著一個直發、鵝蛋臉的年輕女子,圓圓的眼睛,紅潤的嘴唇,便問:「那是誰?」 年輕女子專注地看著對面意氣風發的年輕人,正襟危坐,小心翼翼地回答他隨口提出的禮貌性問題,眼神裡透露出一股異樣的資訊,鐘筆知道那是什麼——愛慕。這個妖孽,走到哪裡都有人行注目禮,尤其是年輕的未婚女性。 左學見母親神色不對,搖著她的手問:「他們在幹什麼?」 「相親。」她面無表情,然後低下頭問他,「你知道相親的意思嗎?」 左學搖頭,沒聽過。 「相親的意思就是……」她指著張說和林喬伊,「如果成功,他們便會結婚。」 左學有點兒明白了,仰著頭問:「那你呢?」張說不是應該跟自己的母親結婚嗎?他心裡有些不舒服。 鐘筆拍了拍他的肩膀,「所以不能讓他們成功,這個艱巨的任務就交給你了。」然後附在他耳旁教他怎麼做。 左學有點兒不樂意,「為什麼又是我出馬?」 鐘筆討好地親了親他,「因為你是小孩子,童言無忌嘛,說了什麼做了什麼人家都不會當真的。」 「不行,除非你給我買全套機器貓的漫畫,」他適時地討價還價。 鐘筆只得點頭,「好好好,不過我不能保證是全套的,奧特曼倒可以考慮。」這小子最會漫天要價,全套機器貓?想叫她破產嗎? 左學讓步,「好吧,那就奧特曼。」 鐘筆沖他握拳表示鼓勵,然後跑去前臺問廣播室在哪裡。 母子同心,其利斷金。 左學蹦蹦跳跳地跑進餐廳,也沒人攔他。看見張說,他抽著鼻子一下撲進張說懷裡。張說十分驚愕,「左學,你怎麼在這裡?」抬頭看了看周圍,「媽媽呢?」 他哭喪著小臉說:「媽媽帶我逛商場,走丟了,我在外面看見你。」 張說抱他在身邊坐下,安慰他道:「沒事,沒事,餓不餓,一起吃飯?」把自己的牛排切給他,又要了一大杯果汁。他忘了左學早將家裡的電話背得滾瓜爛熟,若是走散了,自然會去前臺打鐘筆的手機。如今的小孩聰明得很,更何況是左學。 自從張母來了,左學就沒去過張說那兒,這當然是鐘筆三令五申的結果。張母不認得他,聽了很焦急,「哎喲,怎麼會走散呢?這麼小的孩子,大人還不得急死。」又連聲安慰他不要害怕,還拿東西給他吃。 林喬伊湊過來友好地問:「小朋友,你叫什麼名字?」左學撇過臉去不理她。她有些尷尬,問張說:「誰家的孩子?白白嫩嫩、小臉肥嘟嘟的,好可愛。」張說正掏出手機給鐘筆撥電話,還沒回答,左學搶著說:「張家的。」 張說聽了,低頭看他,眼神帶著一絲懷疑,看見左學眼裡閃著狡黠的光芒,然後明白了,他是故意的。只怕這齣戲幕後另有高人導演,他收起手機,靜觀後續發展。 林喬伊笑道:「哦,原來你爸爸也姓張啊。」 左學晃著張說的手說:「這就是我爸爸啊。」眨著黑白分明的大眼睛,一臉無辜。鐘筆怕他心存芥蒂,跟他說,就把張說當成幹爸爸心裡就不會不舒服了。 左學想起張說的好,每天送他上學,又給他買各種各樣的玩具,母親打他的時候總是護著他……更重要的是,張說大晚上不嫌麻煩帶他去周熹家裡道歉,聳聳肩,一臉無所謂,「其實喊他一聲爸爸也沒什麼要緊的。」 當下一言既出,舉座皆驚。 就在眾人臉色突變的時候,商場的廣播響起:「下麵播報一則尋人啟事。左學小朋友,左學小朋友,若是聽到廣播請到五樓前臺,你的媽媽正在那裡等你。」左學連忙從椅子上跳下來,「媽媽找我。」 張說按住他,「你在這裡坐著,我去找她。」 他走後,張母上下打量左學,儘量溫和地問:「小朋友,為什麼你說剛才那個叔叔是你爸爸?」 左學低頭吃蛋糕,「媽媽說是爸爸,但是要叫叔叔,我也不知道為什麼。」這種電視劇裡的橋段,他跟著鐘筆看了無數遍,爛熟於心。 一語激起千層浪。 張母恍然大悟,聯想迅速發散。怪不得兒子願冒天下之大不韙,寧可背上破壞人家婚姻的罪名,甚至多管閒事替他們母子爭取撫養權,莫非因為這孩子是……心裡一時又驚又喜,猶疑不定,打量左學的目光頓時變了。她仔細一看,那鼻子眼睛,跟張說小時候長得確實有點兒像,如此一想,立馬親近起來,一臉慈祥,恨不得把左學一把摟在懷裡。 林喬伊當場臉色大變,剛剛冒出的愛的萌芽被眼前殘酷的一幕活活掐死在溫床上。她想走,又怕別人笑話她沒風度,舒服的真皮椅卻如坐針氈,心神不安。 鐘筆看到遠遠走來的張說,歪著頭問:「怎麼樣,相親?」 張說攬著她的腰往前走,意味深長地說:「你覺得呢?」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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