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李李翔 > 你可聽見我的心在動 | 上頁 下頁
一七


  可是鐘筆不想要這樣自欺欺人的幸福。她絕望的搖頭,「不——」她不要永遠在他的淫威下喪失自我,暗無天日。她要帶著左學離開,重新開始。她還年輕,人生還很漫長,不能就此麻木不仁、自暴自棄。她要洗心革面、脫胎換骨,過自己想要的生活。

  苦海無邊,回頭是岸。使得她放下屠刀、立地成佛的是張說面對成千上萬的觀眾說的那句「不是風動,不是幡動,那是我的心在動」。他在耳旁輕聲問「鐘筆,這麼些年過去了,你可曾聽見?」她心動神搖,幡然醒悟。鐘筆,你要勇敢地站起來,衝破壓在頭頂的這股惡勢力,永不屈服,永不妥協。

  頓時,她覺得整個人重新活過來一般,鬥志昂揚。

  左思為什麼喜歡她?喜歡的也許就是她這股潑辣、新鮮、蓬勃的生命力,為他日漸枯槁的殘餘之年帶來無窮無盡的驚喜和刺激。他在她身上感受到久違的人氣。他不顧鐘筆的反對,硬是把她從地上拽起,單手托住她的腰,「我送你回去。」語氣不容反駁。

  鐘筆拼命掙扎,衣衫不整,頭髮蓬亂,長長的指甲連根翻起,血肉模糊,頓時痛徹心扉,「我死也不要你送——」可是沒有用,她被左思身後兩個體型剽悍的保鏢毫不留情丟進車裡。

  車子不緊不慢往前開動。左思摟著她,隨意問:「左學呢?最近聽不聽話?」她不回答,冷著臉,眼睛看著窗外。既然反抗沒有用,她不再掙扎,只得任由他親近。形勢比人強,她不是沒有眼力見兒。跟左思逞強,沒有人討的了好。

  左思並不介意她的冷淡,捏住她下巴將她的臉轉過來,「咦,胖了些哦。」看來她在北京過的如魚得水,很是自在嘛。

  鐘筆多年與他針鋒相對,不習慣和他有肢體上的接觸,更何況這樣的姿勢令她覺得自己像個廉價的妓女,一把將他的手推開,冷冰冰說:「關你什麼事!」左思不知為何,居然笑起來,瞟了她一眼,「我喜歡。」

  鐘筆氣得渾身顫抖,使勁掰他放在腰上的手,「放開——」她整個人處在即將失控的邊緣。

  不等她發飆,左思放開了她。防彈玻璃無聲下滑,他轉頭去看北京流光燦爛、火樹銀花的夜景。鐘筆舒了口氣,離他坐的遠遠的,背對他,滿心煩躁。

  當車子停在樓下時,有幾個路過的年輕人吹了聲口哨。鐘筆記得這是雷克薩斯LS600hL尊貴加長版,左思似乎很喜歡這個牌子,香港的住宅好幾輛都是雷克薩斯。她「咚」的一聲合上車門,頭也不回走掉。

  聽到身後亦步亦趨的腳步聲,她不由得回頭,「你幹什麼?」十分惱怒,他到底想做什麼?左思按下電梯按鈕,「你就住這裡?幾樓?」鐘筆努力深呼吸,不想讓自己表現的蠻不講理、無理取鬧,看著他一臉坦然走進來,手已經搭在數位按鈕上,只好冷著臉回答:「19層。」

  鐘筆開門,鑰匙還插在孔裡,左學圓滾滾的頭已經從裡面冒了出來,「你幹什麼去了?怎麼不來接我放學——」她不是承諾說天天接送他上下學麼?待看見後面的左思,立即住了嘴,半天才訥訥說:「左思,你好。」

  左思點頭,也不脫鞋子就進來,到處打量,「你們住這裡?有點小,不過還好,十分乾淨。」他不知道張說的鐘點工剛剛上來打掃過。這麼塊巴掌大的地方,還及不上左家的客廳,但是他沒有表現出輕視的意思。他並不是含著金湯匙出生的,他也曾窮過,經歷過所有人都經歷過的艱難窘迫。

  左學表現的從未有過的緊張,看了眼左思,又看了眼鐘筆,二話不說跑進自己房間,「砰」的一聲關上門,還落下了裡面的鎖。鐘筆一愣,這小子發了什麼瘋?剛要上去抓他回來,左思在沙發上坐下,「有沒有什麼喝的?」

  來者是客——這是她母親教給她的,不管是什麼人,沒有不招待的道理,這是禮數。她倒了杯白開水,擲在他跟前,「只有這個。」態度惡劣。

  左思一味容忍她,並沒有說什麼,仰頭喝了一大半,站起來剛要說話,左學的房門從裡打開,張說從容不迫走了出來。

  左學拉住正在給他裝遊戲軟體的張說,急得不得了,完了完了,捉姦捉個正著,「左思來了,左思來了,你躲在我房裡千萬不要出去。」

  張說愣了一下,他不知道左思為什麼會來,有何目的,但是心裡卻在說「來得好,正好可以把話當面說清」。他站起來扣好襯衫紐扣,扭開門鎖,左學一把拉住他,「你做什麼?」他低頭,挑眉微笑,「出去打個招呼。」

  左學看著他開門出去,心裡只有一個字可以形容,酷!他還是年紀小經驗不足啊,看看,看看,這就是你跟人家之間的差距。躲躲藏藏算什麼英雄好漢?狹路相逢勇者勝。

  他對張說越發佩服。

  第十三章 咬齧性的小煩惱

  左思看到推門而出的張說,眸光數變,卻依然是一副泰山崩於前色不變的神情,伸出雙手,臉帶微笑,「張說,幸會,幸會。」客氣禮貌,風度翩翩,宛如面對眾多媒體的鏡頭——而不是妻子的香閨。

  張說也好樣的,伸出雙手同他握了握,「左先生,數年不見,貴體無恙否?」跟在鐘筆身邊,多多少少沾上了一點文藝腔。左思笑,「多謝記掛,最近迷上了海上運動,精力充沛,簡直有返老還童之勢。」

  張說皮笑肉不笑,「那就好,那就好。我在這裡祝左先生仙福永享,壽與天齊。」

  兩人唇槍舌劍,你來我往,鬥的不亦樂乎!捋起袖子打拳頭架早已過時,如今這年頭流行的都是沒有硝煙的戰爭。

  鐘筆在一邊看的一頭霧水,這兩人客氣的是不是有點過了啊。她也不管,轉身跑去又倒了杯老白開,沒有問張說「你怎麼在這裡」這樣根本不需要問的問題。

  人都到齊了,天時地利人和,就差誰起頭問離婚一事了。鐘筆覺得這是她跟左思兩人之間的事,有張說在,她反倒不好撒潑。張說心想這是男人之間的較量,鐘筆沒必要參與進來,正想怎麼支開她,好跟左思過招,左思喝了口水,不輕不重說:「時間不早了,你跟左學早點休息吧。我和張說就先走了。」

  伸出手十分禮讓,請張說先出門。鐘筆一臉忐忑看著他們走了,轉念一想,剛才都沒打起來,現在能有什麼事?鹹吃蘿蔔淡操心。招呼左學睡覺去了。

  張說沉吟了一下,跟出來,哪知道左思沒有半點要交談的意思,面對牆壁站著,臉上看不出什麼表情。恰好電梯來了,他見張說不動,回頭表示疑問,「不一起走?」難道還想回去找他妻子重溫舊夢?

  張說微笑,「不了,我就住下面。左先生走好,恕不遠送。」手插在口袋裡,打開安全出口的門,不緊不慢走了。他不用看也能猜到左思的臉色臭到何種程度,心中頓時大快,呵,總算一雪前恥,抱了當年的一箭之仇。

  左思一直沒有什麼異常表現,直到回到酒店,聲音從服務前臺冷冷傳過來,「給我換個房間。」他搬到隔壁的套房去住。

  服務生拿著拖把等物進去收拾,站在那兒當場傻了眼。整個房間慘不忍睹,桌椅東倒西歪,滿地狼藉,到處是玻璃碎片。他在酒店工作多年,大小場面也算歷練過了,搖頭歎氣說:「哎,真沒有公德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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