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李李翔 > 你可聽見我的心在動 | 上頁 下頁
一六


  鐘筆側過身去,「張說,我越來越不安。」面對左思,她已經能夠無懼無畏;可是面對他,她的心越來越卑微,低到塵埃裡。

  有一句歌詞能夠很好的形容她此刻的心情:今天的你我,能否重複昨天的故事?這一張舊船票,能否登上你的客船?

  她請張說送鐘簀回去。

  第二天面試完畢,金經理通知她因為人手不足,後天即可來上班。她很興奮,心想既然要重做職業女性,大展拳腳,那就要事先備好全副行頭。她殺到商場去買套裝以及資料夾等辦公用品。左思的電話又陰魂不散響了起來,她因為心情好,沉吟了一下便接起來,聲音也不如往常那般冷冰冰的,「你很閑哦。」

  左思微笑,「我現在在北京。」

  她渾身一涼,「幹什麼?」她可不想見他。

  「晚上一起吃飯。」

  「不!」她一口拒絕,十分粗魯。

  左思的聲音輕飄飄在她耳邊回蕩,「我剛剛去見了鐘簀,他的畫畫的很好。」

  鐘筆的警覺性立馬提到最高點,「你想怎樣?」

  「晚上一起吃飯。」

  「……好!」

  她握緊雙拳鼓勵自己,鐘筆,不要害怕。

  第十二章 愛並不是佔有和荒唐的藉口

  鐘筆如約來到北京鼎鼎有名的黃埔會中餐廳,繁華熱鬧的金融界,突兀地矗立著一座四合院建築,古色古香,雕樑畫棟,美輪美奐,走進去像在拍清宮戲。她素來不喜這等偽造的「古意盎然」,真名士自風流,不必來這種地方。但是左思喜歡,他喜歡中國風的東西。他已經不年輕了,因此越發喜歡奢華,喜歡排場,喜歡生活,喜歡美女,喜歡享受。

  到的時候,左思已經來了,貴賓包廂,一大堆的人圍著伺候,坐在那裡可以看見大廳上方游來遊去的各色金魚。他一揮手,服務員立即放下託盤,對鐘筆行了個禮,靜悄悄走了,並且順勢帶上了房門。

  她冷著臉坐下,十分不客氣,「你到底想怎樣?」

  他不答,「這個芥末沙律蝦仁還不錯,你嘗嘗。」她翻著白眼無動於衷。左思像是沒看見,「還有杏仁蛋撻,甜而不膩,酥脆爽口,你一定喜歡。」她很不耐煩,「我要喝酒。」左思看了她一眼,「好。他們有一款雞尾酒叫黃埔會之夢。」服務員很快送上來,態度恭敬之至。

  鐘筆十分煩躁,完全摸不清他在想什麼,這才發覺自己遠不是他對手。只想速戰速決,看著他皺眉,「你去見鐘簀做什麼?」

  左思歎氣,「鐘筆,你就不能陪我好好吃一頓飯嗎?」

  她驚覺自己耐心在他面前奇差無比,這不是好現象,她告訴自己,一定要沉住氣,一定要沉住氣,於是拿起勺子。剛要喝湯,左思已經將碗接了過來,替她盛了小半碗,「別喝太多,小心晚上會餓。」鐘筆想要發作,但是強忍下來。她討厭他事事管著她,討厭他這種強勢霸道的態度。

  終於等他吃完了,鐘筆覺得有一世紀之久。左思喝了口杏仁茶,慢悠悠說:「鐘簀的畫我看了,很有靈氣,或許我們可以考慮給他辦個畫展。」

  鐘筆一愣,沒想到他會說起這個。不,鐘家任何一個人都不再需要依附他。想了想說:「鐘簀還小,這些事情以後再說。」語氣很平靜。事關鐘簀,她沒有照以往的性子,來個釘頭碰鐵頭,硬碰硬。

  心平氣和方能解決問題。

  左思從座位上拿起一個雕刻精美的木盒遞給她,「托朋友找到的,也許對你有用」。鐘筆打開一看,線裝本的古籍,上面寫著《墨子閒詁》四個繁體字,清代著名學者孫詒讓作的注本,紙張泛黃,年代極其久遠,她翻開看見內頁上的出版年月,便知是絕版,有價無市。

  心中湧起一股煩悶之情,冷冷說:「我又不做學問,有什麼用。」左思也不生氣,「哦,那你留著隨便翻看。」鐘筆心想,還給他更沒用,無異于美玉蒙塵、明珠暗投,不如自己收著,等哪一天有空送給中文系的常教授,說不定自己可以不用考試,直接當他的研究生。她收了左思的重禮,卻沒有半分感恩戴德之心,劈頭就問:「你要怎樣才肯離婚?」

  左思雙手隨意交叉放在腿上,「為什麼要離婚?我覺得我們很好。」

  鐘筆冷笑,「很好?是啊,天下的夫妻沒有比我們更好的了——如果先生在外面有二十三個情人的話,哦,不,我說錯了,是二十四個——不不不,或許不止二十四個。」這個人到底要折磨她折磨到什麼時候?

  「你並不在意,不是嗎?」左思看著她,一臉平靜。

  鐘筆並無半分愧疚,立即接上去:「既然如此,為什麼不離婚?」

  左思推開椅子站起來,顯然不喜這個話題,「不離婚,難道也需要理由?」鐘筆追在後面,「這樣的婚姻,你覺得有意思嗎?」不如早散早好,放彼此一馬。左思打開門的手頓了頓,回頭看著她一字一句說:「鐘筆,你的母親在天之靈難道希望看到你離婚?」

  鐘筆頓時發狂,眼眶泛紅沖上去打他,「不要提我的母親,你還有臉提她!」拳打腳踢,亂抓亂掐,形同野獸。左思雙手穩穩按住她,「鐘筆,離婚對你沒有任何的好處。」鐘筆此時此刻被他刺激的心神有些瘋狂,「我一定要離婚!」她恨他,她恨他!

  左思臉上被她長長的指甲劃出一道紅痕,很是生氣,一把將她推在地上,厲聲喝道:「鐘筆,你需要冷靜。」

  鐘筆力氣盡失,坐在地上嗚咽出聲,掩面而泣,長發散下來遮住了臉,可是淚水如斷線的珠子,一滴一滴濺在地毯上。左思見她這樣,心驀地一軟,雙手環抱住她,「紗紗,我們有左學,就這樣相濡以沫、白頭偕老,難道不好嗎?」為什麼非要追求那些虛無縹緲、遙不可及的東西?比如自由,比如愛情——

  只要你睜一隻眼閉一隻眼,幸福隨處可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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