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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四


  第九章 合作

  周是滿臉淚痕,一身狼狽的跑出去,路人皆詫異,她也不管。十月底的夜風呼啦啦的灌進領口,稍稍清醒了一點。胡亂擦了擦眼淚,站在站牌下等公車。聞見路邊小攤子玉米的香味,才想起晚飯根本沒吃,全讓她給掀了。她翻出錢包,買了根玉米,還記得挑個大的。

  衛卿站在窗前照鏡子,臉上似乎被周是指甲刮傷了,一道觸目的血痕。不由得苦笑,女人悍起來真是不可理喻。看見她跌跌撞撞跑出餐廳,被人撞倒在地也不自知。過馬路甚至差點被車撞,精神如此恍惚,只怕出人命。心想,畢竟是學生,未經大風大浪,心理恐怕承受不起。萬一出事,可不是他所願意見到的。於是拿了外套,急急追下去。

  車子剛開出去,就見她看也不看,隨便跳上一輛公車就走了。只得慢悠悠的跟在公車後面,大晚上的,一個女孩子敢這麼亂來,還不得出事!一站一站過去,也不見她下車,心想,她不會睡著了吧!見車上面寫著到香山,憤憤的想,萬一真睡到香山去了,看她怎麼辦!

  大約坐了有十好幾站,見她終於下車,轉身就往一邊走,目的明確,不像在街上亂晃蕩的樣子。於是開車悄悄跟在她身後。

  周是在車上就打電話給李明成,哭的稀裡嘩啦,「李明成——嗚嗚——」,李明成嚇得忙問她出什麼事了,讓她別哭,先鎮定下來。周是語無倫次的也不知說了什麼,最後一味哽咽的說要去找他,說已在路上。他忙讓她注意安全,千萬別出事。哄了她一路,她情緒才漸漸好轉。

  她下車前,還用濕巾擦了擦臉,理了理被風吹的淩亂的頭髮。遠遠的就看見李明成在清華校門口等她,四處張望,神情焦急。連忙跑過去,走近才發現,李明成身後還有一人,竟然是張冉瑜。

  對她來說可謂是晴天霹靂,雪上加霜。

  她腳下一軟,「撲通」一聲倒在地上,這已是她今天第二次跌倒了。李明成立即發現了她,忙扶起她問:「怎麼了?有沒有崴到腳?」張冉瑜也上前扶她。

  她不動聲色避開張冉瑜的扶持,一時間悲從中來,伏在李明成身上哇哇大哭,泣不成聲。引得眾人紛紛駐足觀看。張冉瑜還在一邊拍著她的肩勸她別哭,有什麼事就說出來!

  周是又惱又恨,又氣又怒,可是偏偏發作不得,只好統統化作眼淚,哭的那叫驚天地,泣鬼神。清華的學生遠遠的站在一邊指指點點,還以為正上演什麼苦情戲碼。圍觀的人越來越多,加上閒言碎語,李明成有些尷尬。這裡沒人認識周是,可是大家都認識他呀。

  張冉瑜也發覺了,解圍道:「詩詩,我們進去說話好不好?」她隨李明成叫她詩詩,以示親近之意。周是恨死她了!搖頭,挑釁的看她,說不,態度堅決。她也不生氣,哄道:「那好,那先別哭,告訴我們,發生什麼事了!」

  李明成點頭:「詩詩,到底發生什麼事了?」周是一看他們倆這語氣神情,知道他們是在一起了,心瞬間凍成冰,連帶恨起李明成,一把推開他,背過身去擦眼淚。說不出的悲傷,真是淒涼!

  李明成急的追問她到底發生什麼大事了,再不說,只好打電話給她爸爸。她沒法,現在不能真告訴他,只得隨便編了個,哭著說她被人學校裡的人欺負,學校不問青紅皂白還通報批評她。周是此人也是個說謊不打草稿的人物,而且有頭有尾,有理有據,毫無破綻,讓人察覺不出來。

  李明成相信了,倆人哄了她一會兒,要帶她去休息。她搖頭,說天晚了,自己要回去了,找人發洩發洩,心裡好受多了。李明成要送她,她一見張冉瑜,氣就不打一處來,堅持不要。李明成打電話叫上次送她的那個計程車司機,她更恨了,還未等他打完電話,她先走了。

  早知如此,她不應該來找李明成,徒惹傷心,愁上加愁。

  眼淚又「吧嗒吧嗒」往下掉,心情無比悽愴!正過馬路時,一輛車子攔住她的去路,衛卿的頭從車窗探出來,「上車,我送你。你這樣,小心出事!」

  遠遠的,剛才那一幕他全看見了!知道原來是周是落花有意,而人家流水無情,不但如此,還名草有主。覺得她哭的肝腸寸斷的樣子,真是惹人心疼!偏偏那愣頭傻小子什麼都不知道,實在可恨。其實他自己更可恨,也不想想是誰令周是如此悲慘!

  周是會上車才怪!掉頭就走。他趕緊下車拉住她,柔聲哄道:「上車吧,大晚上的容易出事。你沒聽見北京又出了多少社會新聞。不少女大學生被搶,更有甚者強姦被殺的!」故意嚇唬她。

  周是經過剛才李明成的事,分散了對他的恨意。鄙夷的看著他,說:「你就一強姦犯,我還上你的車!」又不是不知死活。

  衛卿被她這樣說,自然氣惱,見她正生氣,口不擇言也正常,於是不跟她計較,說:「我今天晚上有義務送你平安回校。以後你出了事,可別找上我。」

  周是罵:「誰稀罕!我是死是活關你什麼事!閃一邊去。」看見他那輛黑的發亮的蘭博基尼,實在刺眼,想起晚上他的可惡,怒由心頭起,惡從膽邊生,一腳踹過去。她今天穿了厚靴子,反正不怕踹疼了腳。

  衛卿見她如此虐待他的寶貝跑車,氣的臉都綠了,氣急敗壞的吼:「周是,你這個瘋女人!」連忙拉開她。衛卿對此車甚是愛惜,輕易不讓人沾手。

  周是得意洋洋的看著他,說:「你現在才知道!」她可從來沒有認為自己是淑女。哼!真是活該!出盡心中惡氣,然後揚長而去。

  周是個頭嬌小,有什麼力氣,那一腳哪踹的壞呀。衛卿見愛車沒事,氣惱之餘惟有苦笑,周是這女人,看起來清清純純,嬌嬌弱弱,沒想到這麼潑辣野蠻!

  周是回到學校,眼睛明顯紅腫,聲音也有些嘶啞。她怕人看見取笑,早早就上床睡覺。劉諾問她是不是生病了,她順口說自己不舒服,睡一覺就好了。晚上發生的事如迷霧一般纏繞在她腦海裡,久久不去。

  可是真正使她傷心的還是李明成,終於明白,他根本不喜歡自己。多少癡男怨女,在感情的旋渦中難以自拔。周是也一樣,只可惜她的暗戀愛慕似乎連發芽的機會都沒有,尚未開始已經結束。

  周是在傷心失意中度過難熬的一晚。可是生活中煩惱的事依然一樣不少。她面對學校下的催交學費通知單,一個頭兩個大。如今學費一事更是沒影了。她不認為學校真的會將她退學,誰看見校長辦公室下的文件了?嚇唬的話誰不會說呀!可是這事始終如梗在喉,十分揪心。

  感情,生活,學習事事不如意,她真有點應付不過來。可是日子還是照樣得繼續。同齡人中,她掙扎的不能不說辛苦。

  學校的領導因為建新食堂一事到處籌款,為了籠絡衛卿,請他來學校參觀指導工作,校長親自陪同。後面跟著一大幫學校的高層領導,平日學生進出的一部電梯禁止出行,成為衛卿等人的專梯。

  校長笑著介紹主樓的展廳:「這是美術系的畫展,全部都是美術系學生的作品,有一部分很優秀。另外一間展廳是珠寶展廳,左邊還有時裝展廳,雖然有些作品不成熟,可是很有創意……」

  衛卿不等他話說完,已經站在櫥窗前細細觀賞,笑說:「貴校學生才華橫溢,將來一定大有前途。」校長忙說:「還請衛總多多關照。」衛卿點頭不語,一路看過去。其實根本沒心思觀賞,只是想知道裡面有沒有周是的畫作。

  在正中間展廳的位置一眼就看到周是的名字,十分醒目,畫的是一幅三尺來長的油畫,色彩鮮豔,運筆流暢,功底頗深。他看了半晌,笑著稱讚:「這幅畫很不錯。」美術系的主任立即說:「這位周是同學,學習十分優秀,而且正好是『雲瑪』獎學金獲得者,上次頒獎典禮,衛總可能不記得她了。她的這幅畫藝術價值頗高,可以放到畫廊去寄賣。」衛卿點頭,笑而不語,然後大步出來。

  學校領導硬是留他吃午飯,熱情款待。衛卿喝的眼圈發紅,靠在沙發上給周是打電話。一直沒人接,他知道周是的脾氣,鍥而不捨繼續撥,再打已關機。看來周是真是恨死自己了,連電話也不接。他聳肩,換個號碼繼續打。

  周是因為著涼有點感冒,中午於是躺在宿舍休息,正睡的迷迷糊糊的時候,手機響,一見是衛卿的號碼,立馬就掛了。實在可恨,他還糾纏不休幹什麼!沒過一會兒,又聽見宿舍電話響,只好爬起來,打著哈欠問:「喂,找誰?」

  衛卿一聽就知是她的聲音,懶洋洋的喊:「嘿,周是。」周是一聽是他,睡意瞬間不翼而飛,冷著臉問:「你怎麼知道我宿舍號碼?」

  衛卿笑:「我自然有辦法知道。」他甚至不用去查,周是拿的是他的獎學金,她的資料他全有,何況區區一個號碼。

  周是無奈,諷刺說:「你還真是有辦法。」衛卿聽而不聞,直接要求:「出來,我有事找你。」

  周是鄙視的說:「得了吧,你能有什麼事找我呀!」除了不懷好意之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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