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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三


  說說笑笑間,畢秋靜問旁邊的女生:「你已經拿了獎學金是不是?這麼快!」那女生點頭:「對呀,已經打到卡上了。雲瑪今年動作倒是利索,十月份已經發了下來,沒有一拖再拖!」一般獎學金都要拖到學期末才拿的到手。

  畢秋靜點頭:「真是羡慕。我的國家獎學金還不知道什麼時候才發下來呢,估計要等到明年開學了。」轉頭又問周是:「你拿的也是雲碼獎學金吧?那還不得請客!」

  周是一聽獎學金發下來了,喜上眉梢,立即跳起來說:「好說好說,少不了你的。」拿了卡就去提款機上查錢。

  晴天霹靂,卡上居然沒有錢。她以為搞錯了,問了幾個另外拿雲瑪獎學金的同學,都說發下來了。她一急,就跑到教務處去詢問。教務處的老師聽完,說:「哦,是嗎?那你再等幾天。獎學金是由雲瑪公司負責打到大家卡上的,學校也沒辦法催促。要不,你打電話過去詢問也行。」

  周是一聽,心冷颼颼的。她還抱著一絲希望打電話過去查問,心想,只怕哪個環節出差錯也是有的。對方只敷衍說不知此事,要問他們的領導。千辛萬苦,終於轉到財務部主任的手中。周是報了學校的名字,問:「不知你們是不是忘了發一個叫周是的同學的獎學金?」

  對方解釋說:「哦,獎學金名單上確實有周是的名字。獎學金一事本來沒這麼早發放的,不過我們衛總特意吩咐過,所以我們提前辦了。周是同學的獎學金,我們衛總說再等一等。估計過幾天就會打過去。」

  周是聽到這裡,狠狠摔斷電話!衛卿這人,太卑鄙了!簡直欺人太甚!他分明是不想讓自己活了!

  可是更糟糕的是,學校財務部的負責人親自找到一些未交學費的同學,說:「諸位同學,大家學費還沒交是不是?學校裡今年剛剛頒佈了新的規定,到期還不交學費的話,有可能被退學的。所以,大家還是趕緊交上來吧,別再拖了。有什麼困難,多想想辦法。也請大家體諒學校的難處,這麼多學生不交學費,光是美術系,欠交的學費已達上百萬元,這叫學校怎麼正常運轉!」

  眾人一聽,頓時炸起來,紛紛指責學校太過無情!財務部的老師一個勁的解釋學校的難處,最後說:「我也明白大家的難處,高昂的學費並不是人人都承受的起,可是學校也沒辦法,學校要運轉,處處都要錢。校長辦公室新近下了通知,十一月中旬之前還不交學費的話,就有可能被迫退學。所以大家多想想辦法,讓家裡人籌一籌!」也不管眾人的憤怒,見話已說完,就這麼走了。

  眾人憤憤不平,大肆抨擊,有人說:「什麼破學校,銀行貸款都貸不下來,還這麼趕盡殺絕!又不是不交,拖一拖也不行嗎?」有美術系的學生鄙夷的說:「這學校老師都教什麼了呀,都是自己學的!我們那老師一個星期見不了一次面,研究生畢業,連四級都沒過,什麼師資力量!」一時間,矛頭已經指向各個方面。全部炸開了鍋,對學校做的這個決定十分不滿。

  甚至有人提議給中央領導寫信告學校不顧學生死活,唯「錢」是命。這自然是一時的氣話,完全行不通。

  周事不知學校放出的這番話是真是假,這可是性命攸關的大事,不可等閒視之。納悶的想學校一開始不是說不交學費不給成績嗎,現在為什麼又改了!離十一月中旬沒幾天了,她才真正覺得是火燒眉毛,開始心慌意亂!

  衛卿覺得她也被逼的差不多了,於是打電話給她:「好久沒有聯繫了,最近怎樣?沒什麼麻煩吧!」

  周是冷笑:「還不勞衛總關心!」貓哭耗子假慈悲!世上怎麼有這麼卑鄙的小人!周是只覺得憤怒。

  衛卿淡淡的說:「我剛出差回來,想請你吃晚飯,不知周是小姐,可肯賞光?」彬彬有禮的邀請。乍聽之下,真要被感動了。哪知道此人就是一披著人皮的狼,連禽獸都不如。

  周是想起獎學金一事,怒火叢生,那好,新仇舊恨一起算!他以為他衛卿能一手遮天,而她只有聽命的份?太瞧不起她周是了!於是答應。衛卿一見她同意見面,熱情的說要來接她。周是果斷的拒絕,「還是找個地方吧。」倆人約了見面的地點,周是怒氣衝衝的跑去興師問罪。

  衛卿見她臉色不善,知道她正氣著呢,卻視而不見,殷勤的替她拉椅子。周是嫌惡的看了他一眼,忿忿的坐下,劈頭就問:「衛卿,你到底想怎麼樣?」

  衛卿一臉閒適的看著她,聳肩說:「我沒想怎麼樣呀!」

  周是怒火「騰」的一下竄起,大聲說:「你還沒想怎麼樣?你害我接二連三丟了工作,故意在獎學金一事上為難我,你怎麼這麼小人呢!我哪得罪你了啊?我就一美術系的破學生,你犯得著這樣費盡心機的對付我嗎?你吃飽了沒事幹是不是!」

  衛卿當然不是吃飽了沒事幹,相反,他目的非常明確。看著周是怒火三丈,暴跳如雷,臉色漲的通紅,倒顯得分外有生氣。上身往椅子上一倒,不緊不慢說:「酒吧那種工作做的有什麼意思,還不如不做!至於獎學金,如果你願意,我現在就可以讓他們發放給你。」

  周是不怒反笑,冷哼,「照你這樣說,我還應該感謝你?」

  衛卿大言不慚,「未嘗不可。」

  周是氣的臉都綠了,言語上她哪是老奸巨滑的衛卿的對手。她怒不可遏,拍案而起,用力一掃,「哐啷哐啷」聲連續不斷,桌子上的杯盤碗盞通通摔的粉碎。可惜這是密閉的包間,周是就是鬧翻了天也沒人管。

  衛卿也不生氣,見她胸脯起伏的厲害,年輕女子的身體十分誘人,這時候竟然色心不改。他挑眉說:「如果你想解決問題,就應該心平氣和的商談。憤怒於事無補,只會讓事情變的更遭。」

  周是一聽他這話,倒很有道理,於是冷著臉站在那,一動不動,也不坐下。他暗笑,到底是小孩子,做事這麼衝動任性!繼續用開會的表情說:「如果你想好好的商談,那麼就請坐下。」於是移駕至沙發的茶几。

  周是思忖了半刻,也在另一邊坐下,倆人像敵我雙方,針鋒相對。衛卿心想,孺子可教也,以後可以按自己的意願慢慢改造。衛卿雙腿交疊,一派輕鬆閒適。周是正襟危坐,如臨大敵。

  周是見他只顧抽煙,不打算開口,只好自己先說:「衛先生,我以前就算哪裡得罪你了,請你大人有大量,不要和我一學生計較,我在這裡給你陪不是了。」她覺得衛卿這種人一般都吃軟不吃硬,於是放低姿態。

  衛卿心中搖頭,畢竟不夠沉穩,首先就沉不住氣,淡淡的說:「談判可不是這樣談的。」燈下的陰影裡,臉上看不清有什麼表情。

  周是有求於他,只好耐著性子問:「那應該怎樣談?」

  衛卿盯著她,半晌,「你總得拿出點籌碼!」

  周是斜睨他,臉帶輕蔑之色,還以為自己忍氣吞聲,賠禮道歉就行了,哪知道此人根本就是豺狼虎豹,步步緊逼!她哪有什麼籌碼!這不擺明是耍自己玩嘛!既然如此,那沒什麼好說的。臉色一變,就要走。

  衛卿攔住她:「等等——」也跟著站起來,從沙發邊繞過來,倆人面對面站立。周是警戒的盯著他,不由自主後退。他從身上拿出一張支票放在她手心,平靜的說:「這個你先拿著,算是見面禮,以後每個月二十萬。」他認為自己已勝券在握,料定周是翻不出他的五指山。

  在眾多被包養的女大學生中,周是的身價可謂極高。一般人的身價還不到她的十分之一。

  周是低頭一看,後面赫然六個零,一出手就百萬,真是有錢!她覺得此刻十分戲劇性,感覺非常荒謬。支票對她來說,遠不如火紅火紅的鈔票來的有誘惑力。她既然可以抗拒厚厚一疊鈔票,自然也可以抗拒一張白紙。

  她居然嫣然一笑,問:「那分手呢?」衛卿以為她同意,態度立時囂張起來,高高的睨視她,說:「和見面禮一樣。」聲音已有幾分冷意。原來她也不過如此嘛,還以為多麼清高!心底不知為何竟然有幾分失望。

  周是上前一步,將手中的支票插到他西裝上口袋裡,媚惑一笑,然後臉色突變,狠狠的罵:「你怎麼不將你的錢帶到棺材裡去用!」本來還想學電視裡一樣甩他一巴掌的,不過她右手提著包,左手甩不俐落,於是作罷。

  「呸」了一聲,將頭一甩,如鬥勝的公雞,趾高氣揚的看著他。衛卿料不到一向戰無不勝的自己居然被她這樣的菜鳥玩了一把!再也沉不住氣,勃然大怒,氣急敗壞的說:「周是,你最好想想後果!你就等著被退學吧!」

  周是一聽,學校新近改動的政策他似乎也參了一腳,已經出離憤怒;下一刻想到即將面臨的慘境,又由怒轉悲,眼眶情不自禁紅了。她真是被衛卿欺負狠了!雖然她極力控制,可是肩膀顫抖不停,眼淚就要奪眶而出。她倔強的逼回去,驕傲的說:「那是我的事,關你這個人渣什麼事!」聲音已帶哭腔。

  衛卿見她如此,心中一軟,柔聲說:「你如果不這麼倔強,就用不著被退學了。你不是要念書麼?這樣一舉兩得,何樂而不為?」此人厚顏無恥至一定境界,狼子野心,其心可誅!

  周是最受不得別人打她一巴掌再給顆糖哄,當她三歲小孩玩弄呢!抓起手中的包,劈頭蓋臉朝衛卿打下來,吼道:「老子就不念了!」退學就退學吧,她不管了!可是眼淚一滴一滴滑下來,濺在衛卿的手背上。他似乎被灼傷了。

  周是狠命捶打,潑婦一般,已近瘋狂。她連書都不打算念了,還有什麼好怕的!包上面帶有金屬,打在身上頗疼,衛卿不好動手打女人,只得閃避。周是打了大概有十幾下,力氣用盡,踉蹌一下,喘口氣,不屑多看他一眼,就這樣頭也不回的走了。

  臨出門前,還用力踹門,「砰」的一聲,踹的震天響,整座樓層都聽到了。服務生和其他人紛紛探出頭查看究竟。周是惡狠狠的瞪回去,「看什麼看,有什麼好看的!沒見過女人哭呀!」

  臉上的淚痕一直未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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